...婆婆媽媽的故事。謝謝曉蕾。
劉天蘭 空難之後
一架阿聯航空公司的飛機從香港起飛,原本要到泰國曼谷。
那年,劉天蘭只有四歲,書香世家:爸爸是英文月刊《東方地平線》總編輯,打字機逹逹逹逹,打出一篇篇英詩和散文;媽媽在《新晚報》主編副刊,廣結左派文人;家裡煮飯打掃都靠傭人萍姐,照顧十四歲的哥哥天均、八歲的姐姐天梅,還有小狗噹噹。
晚上十一時,飛機應該降落在曼谷機場,卻失了蹤!
終於泰國空軍在緬甸山區發現飛機殘骸。四歲的小女孩去媽媽的房間,看見媽媽哭得死去活來,旁邊幾個同事在安慰,包括陶傑的媽媽。「當時小女孩不知道媽媽為何會這樣傷心,然後不知道為什麼好久都沒看見爸爸,好久。」劉天蘭在自傳裡寫道。
爸爸劉芃如是四川成都人,在四川大學外文系畢業後留校當助教,媽媽楊範如是當地的大戶人家,因為父親重男輕女不能讀大學,改請劉芃如來家教英文。課堂間情愫蔓生,兩人結婚,生下兒子天均。爸爸已是大學講師,獲得獎學金入讀倫敦大學研究英國文學。一九四九年爸爸本來計劃回國出任副教授,途經香港時被老師勸說留下,加入《大公報》,媽媽就帶著天均來香港,加入《新晚報》,相繼生下天梅、天蘭。
「爸爸媽媽最初住在摩利臣山道的房子,同屋共煮的頭房中間房尾房住了好多人,包括查良鏞先生……隔壁房間還有叮噹馬頭的梁羽生先生。」兩大武俠(小說)高手,劉天蘭小時已經常喚作查伯伯、陳文統(梁羽生真名)叔叔。
梁羽生也寫過劉爸爸,形容他是「學兼中外的才子」,蕭紅在香港過身,亦有份奔走。梁羽生說他雖然在報館曾經負責要聞版,但更愛文學創作:「聽報館的朋友說,有一次報館要劉芃如寫一篇有時間性的文章,他遲遲未交,報館朋友催他,他突然大發脾氣,說道:『你們都是才子,我是劉慢,我不寫了!』」
劉天蘭聽了大笑:「『劉慢』是爸爸的花名,他們都愛笑他寫得慢!」然後輕輕收起笑容:「這些關於爸爸的往事,我其實知道得很少,他公幹遇上空難時我年紀太小,我和哥哥姐姐也不敢在媽媽面前再提起爸爸,媽媽有很多情緒。」
媽媽才三十出頭,用爸爸的撫恤金在銅鑼灣百德新街買房子,早上在《新晚報》編副刊,晚上還得寫稿賺稿費,是萍姐照顧三個孩子。「我媽媽,有很典型左派文人的一面,也有不典型的一面。」劉天蘭開始說故事:灣仔的《新晚報》她從小就熟悉,副刊組在四樓,她放學後偶然會去找媽媽,等媽媽七點看完「大樣」(最後排版)後一起回家,七樓小食部還有乒乓枱,媽媽同事的孩子會在那裡一起打乒乓,報館經常有聯歡會,員工都是一家大小來──陶傑便記得六歲時,聽過「楊範如阿姨」表演相聲。
「小時我個個都叫姨姨、叔叔、伯伯,長大後才知道『威猛』!」劉天蘭說媽媽最要好的兩位手帕交,吳阿姨是羅孚太太吳秀聖,楊阿姨是黎小田母親楊莉君,而嚴浩爸爸嚴慶樹伯伯、陶傑父母曹驥雲伯伯、常婷婷阿姨、畫家黃永玉、作家葉靈鳳等等,都是媽媽的同事。
「報館就是社群,同事大多是外省人,教育、文化、思想都非常貼近,很多不懂說廣東話,也不需要學,自己就成一個圈子。」她記得爸爸剛過身,幾個同事輪流天天來陪媽媽;哥哥青春期學結他有點吵,這些姨姨叔叔又輪流來訓話。
可是,在劉天蘭眼中:媽媽並不全然是典型的左派人士。她看著媽媽的老照片,細細形容:媽媽上班穿旗袍,或花或素,都是淡雅的顏色;正式場合搭上西式外套,大方得體;郊外踏青,穿的是翻領翻袖白襯衣、七分褲、平底鞋、方形手錶和蝴蝶形墨鏡,活脫脫一位「柯德莉夏萍風格的中國少婦」。
「如果爸爸不是突然離世,媽咪可能更加獨立。」天蘭說媽媽曾經想在銅鑼灣買一間小鋪開文具店,可是被同事勸停:「你一個女人,看店安全嗎?」為了三個孩子,媽媽選擇繼續留在報館。
「我媽媽是聰明女子,懂人情世故,有很多好朋友,她的責任感很強,說要『堅頂三天』,把哥哥天均、姐姐天梅和我帶大。」雖然生活圈子全部都是同事左派人士,但天蘭覺得媽媽更喜歡文學和文化,而不是政治:「哥哥讀拔萃、姐姐真光、我在聖保羅,都不是左派學校。我沒有問過媽媽,但我估『不言而喻』。」
一九六七年暴動,哥哥考入香港大學,但選擇往加拿大升學,並留下工作,姐姐也接著去,七四年媽媽帶著中四的天蘭,終於全家移居加國。當時的中國,是火紅的文化大革命。
哥哥劉天均在溫哥華開設電台節目《華僑之聲》、電視節目《華僑之夜》,姐姐和天蘭輪流上電視報新聞,媽媽也幫忙編輯電視雜誌。一九七七年天蘭剛入讀大學傳理系,暑假就受哥哥所托向無線電視採購節目,十九歲少女獨個兒回到香港,開心得彷彿飛起來。
媽媽放心?「她那麼多死黨,會照顧我啊!」天蘭去找媽媽的好朋友楊阿姨,楊阿姨的丈夫在麗的電視工作,就叫丈夫帶天蘭去參觀。天蘭大膽開口,竟然有機會做暑期工;楊阿姨也打電話給兒子黎小田,天蘭於是也上了小田的節目伴舞伴唱。有一次,天蘭還被安排跳單人舞,配合一位男歌手──那是剛出道的張國榮。
暑假結束,天蘭帶著無線節目的放影版權和多姿多彩的回憶返加拿大,翌年她參加華埠小姐得到冠軍,之後回到香港簽約無線。「媽媽很開明,給我很大自由度。」她說媽媽在《新晚報》當副刊編輯,經常報導長城鳳凰新聯三家電影公司,天蘭自小便有機會跟著媽媽去試片間,也許無意中埋下演藝的種子。
天蘭回港參與台前幕後大量不同崗位的丄作,姐姐又接著回港選美,連哥哥也回來做律師,媽媽卻寧願留在加拿大,閒時四處旅行。
「媽媽快要六十歲,突然對我們說想結婚,問大家是否贊成?」劉天蘭說三兄妹都舉手舉腳贊成,爸爸過身後,媽媽也有追求者,但都為了孩子婉拒。
「媽媽的新娘妝,是我化的!」劉天蘭笑著說。
媽媽回四川探親,重遇朋友許先生,四十年代許先生和劉先生一起追求楊小姐,許先生輸了,直等到一九八零年才可在一起。
劉天蘭在香港,可算是見證三十多年來的創意工業發展史:無線藝員、時裝模特兒、蕭芳芳助手、電影副導演、唱片歌手、雜誌執行編輯、電視台電台高層、形像設計……最近在忙服飾精品店TINA’s Choice,銅鑼灣利園和PMQ都有店鋪。「我很幸運,對很多事有興趣,同時也得到多機會,可是各個崗位其實都離不開創意工業。有時回想自己彷彿在織一張布毡子,好花樣好多質地,效果幾得意,好多層次,好豐富。」
而媽媽,變成她的大後方。媽媽再婚後十年,許先生癌症過身,媽媽獨自住在加拿大,自得其樂,年紀很大還在學英文,直至跌斷手骨才搬回香港,當時天蘭女兒岑寧兒Yoyo在唸中學,正好在家作伴。
「我很開心有五、六年可以和媽媽一起住,Yoyo有婆婆,似一個家。」天蘭說當日離婚,不少人覺得她帶著女兒是「單親家庭」很「欠缺」:「欠缺什麼呢?我不明白,但之後才明白,我是在沒有欠缺的單親家庭長大。媽媽本身因為爸爸的猝死,沒有安全感,有時看事情比較負面,可是她把我們三兄妹帶得很好,讓我們仨都自信心爆棚,我也就能學著媽媽,獨自把YOYO帶得好好的。」
二零零二年媽媽突然背痛,姐姐馬上陪著去醫院,醫生說是大動脈內壁撕裂,然而年紀大,不主張做手術,安排上病房觀察。大家陪到夜深,媽媽叫各人去睡,第二天一早,天蘭買了粥來看媽媽。「我站在床邊,看著姐姐拿著枕頭從門口進來,姐姐突然臉色一變,我回過頭,媽媽的儀器指數大亂。護士慌忙請醫生,醫生未經便出來說:『走了。』」天蘭每個細節都記得很深刻:「稍稍慶幸是,媽媽沒有受苦,前後僅僅二十二小時,好快。」
喪事辦完,三兄妹聊天,都覺得媽媽非常本事,當年父親不在經濟應該是拮据的。「但你有沒有覺得少了什麼?」「我真的不覺得!」三人互問,都覺得童年過得很好,有屋住、有飯吃,傭人萍姐懂得買布做衣服,三個孩子漂亮體面,健康成長。
「媽媽守寡時才三十多歲,她常說自己一事無成,唯一成就就是養大三個孩子,我自己當上媽媽,才知道這句話有多艱難。」天蘭不禁說。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1,240的網紅山水畫家的藝術Taiwan Artist World,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水墨#梁震眀#水墨畫家 鄰近靳珩公園,位於立霧溪與魯丹溪交會處的印第安酋長石,是花蓮太魯閣國家公園相當著名的地質景觀,因視角的錯覺,組構出有如人臉造型的奇石群,矗立在溪畔上,讓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好見識這巧奪天工般的自然奇觀。 如何將所畫題材營造出有如太魯閣峽谷那般的視覺強度?藉由台灣各地搜羅...
鳳凰獎自傳 在 百工裡的人類學家 Facebook 八卦
今天的前一則貼文讓我們從「移居者」視角看見了移居生活如何發現地方「特別之處」乃至觸發對於移居地日常生活脈絡的探查與了解。事實上,尤其在人際關係緊密的地方,「外地人」、「新鮮人」的身分也時常讓移居者成為地方生活人們表述與展演自身認同的傾聽者或觀眾。地方所謂「新住民」與「原住民」的相遇接觸,也是開啟居住者重新認識、思考與定義自身文化的機會。讓我們從文化部介紹台法文化獎得主尚若白導演的短片,來進一步思考移居者對於地方活化/創生的意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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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一個新的城市,接著愛上他的原因是什麼?或許是工作,或許是愛相隨!
1996年,尚若白第一次踏上臺灣這片土地,他坦白地說是為了當時的女朋友。或許是對於臺灣的陌生與好奇,他回到法國之後,到巴黎的鳳凰跟友豐書店,將有關臺灣的書籍都看過一遍,產生了對臺灣更全面且深刻的想像和理解。
第二次踏上臺灣,他感受到這塊土地的獨特的魅力,多元文化及傳統都讓他深受吸引。尚若白開始拍攝紀錄片,希望讓更多法國人認識臺灣!
「每次我拍完一部片,我遇到的人就會開啟我拍下一部片的靈感,就這樣一部又一部,我不斷的拍下去」,十多年來,尚若白拍攝超過15部以臺灣為主題的紀錄片,同時也製作了一部半自傳式的劇情片《我的西門小故事》。臺灣,開啟尚若白的紀錄片生涯,他用攝影機為法國觀眾介紹臺灣豐厚且多彩的傳統文化。
https://www.facebook.com/www.moc.gov.tw/videos/336643491054037/
鳳凰獎自傳 在 Tina Liu 劉天蘭 Facebook 八卦
劉天蘭 空難之後
一架阿聯航空公司的飛機從香港起飛,原本要到泰國曼谷。
那年,劉天蘭只有四歲,書香世家:爸爸是英文月刊《東方地平線》總編輯,打字機逹逹逹逹,打出一篇篇英詩和散文;媽媽在《新晚報》主編副刊,廣結左派文人;家裡煮飯打掃都靠傭人萍姐,照顧十四歲的哥哥天均、八歲的姐姐天梅,還有小狗噹噹。
晚上十一時,飛機應該降落在曼谷機場,卻失了蹤!
終於泰國空軍在緬甸山區發現飛機殘骸。四歲的小女孩去媽媽的房間,看見媽媽哭得死去活來,旁邊幾個同事在安慰,包括陶傑的媽媽。「當時小女孩不知道媽媽為何會這樣傷心,然後不知道為什麼好久都沒看見爸爸,好久。」劉天蘭在自傳裡寫道。
爸爸劉芃如是四川成都人,在四川大學外文系畢業後留校當助教,媽媽楊範如是當地的大戶人家,因為父親重男輕女不能讀大學,改請劉芃如來家教英文。課堂間情愫蔓生,兩人結婚,生下兒子天均。爸爸已是大學講師,獲得獎學金入讀倫敦大學研究英國文學。一九四九年爸爸本來計劃回國出任副教授,途經香港時被老師勸說留下,加入《大公報》,媽媽就帶著天均來香港,加入《新晚報》,相繼生下天梅、天蘭。
「爸爸媽媽最初住在摩利臣山道的房子,同屋共煮的頭房中間房尾房住了好多人,包括查良鏞先生……隔壁房間還有叮噹馬頭的梁羽生先生。」兩大武俠(小說)高手,劉天蘭小時已經常喚作查伯伯、陳文統(梁羽生真名)叔叔。
梁羽生也寫過劉爸爸,形容他是「學兼中外的才子」,蕭紅在香港過身,亦有份奔走。梁羽生說他雖然在報館曾經負責要聞版,但更愛文學創作:「聽報館的朋友說,有一次報館要劉芃如寫一篇有時間性的文章,他遲遲未交,報館朋友催他,他突然大發脾氣,說道:『你們都是才子,我是劉慢,我不寫了!』」
劉天蘭聽了大笑:「『劉慢』是爸爸的花名,他們都愛笑他寫得慢!」然後輕輕收起笑容:「這些關於爸爸的往事,我其實知道得很少,他公幹遇上空難時我年紀太小,我和哥哥姐姐也不敢在媽媽面前再提起爸爸,媽媽有很多情緒。」
媽媽才三十出頭,用爸爸的撫恤金在銅鑼灣百德新街買房子,早上在《新晚報》編副刊,晚上還得寫稿賺稿費,是萍姐照顧三個孩子。「我媽媽,有很典型左派文人的一面,也有不典型的一面。」劉天蘭開始說故事:灣仔的《新晚報》她從小就熟悉,副刊組在四樓,她放學後偶然會去找媽媽,等媽媽七點看完「大樣」(最後排版)後一起回家,七樓小食部還有乒乓枱,媽媽同事的孩子會在那裡一起打乒乓,報館經常有聯歡會,員工都是一家大小來──陶傑便記得六歲時,聽過「楊範如阿姨」表演相聲。
「小時我個個都叫姨姨、叔叔、伯伯,長大後才知道『威猛』!」劉天蘭說媽媽最要好的兩位手帕交,吳阿姨是羅孚太太吳秀聖,楊阿姨是黎小田母親楊莉君,而嚴浩爸爸嚴慶樹伯伯、陶傑父母曹驥雲伯伯、常婷婷阿姨、畫家黃永玉、作家葉靈鳳等等,都是媽媽的同事。
「報館就是社群,同事大多是外省人,教育、文化、思想都非常貼近,很多不懂說廣東話,也不需要學,自己就成一個圈子。」她記得爸爸剛過身,幾個同事輪流天天來陪媽媽;哥哥青春期學結他有點吵,這些姨姨叔叔又輪流來訓話。
可是,在劉天蘭眼中:媽媽並不全然是典型的左派人士。她看著媽媽的老照片,細細形容:媽媽上班穿旗袍,或花或素,都是淡雅的顏色;正式場合搭上西式外套,大方得體;郊外踏青,穿的是翻領翻袖白襯衣、七分褲、平底鞋、方形手錶和蝴蝶形墨鏡,活脫脫一位「柯德莉夏萍風格的中國少婦」。
「如果爸爸不是突然離世,媽咪可能更加獨立。」天蘭說媽媽曾經想在銅鑼灣買一間小鋪開文具店,可是被同事勸停:「你一個女人,看店安全嗎?」為了三個孩子,媽媽選擇繼續留在報館。
「我媽媽是聰明女子,懂人情世故,有很多好朋友,她的責任感很強,說要『堅頂三天』,把哥哥天均、姐姐天梅和我帶大。」雖然生活圈子全部都是同事左派人士,但天蘭覺得媽媽更喜歡文學和文化,而不是政治:「哥哥讀拔萃、姐姐真光、我在聖保羅,都不是左派學校。我沒有問過媽媽,但我估『不言而喻』。」
一九六七年暴動,哥哥考入香港大學,但選擇往加拿大升學,並留下工作,姐姐也接著去,七四年媽媽帶著中四的天蘭,終於全家移居加國。當時的中國,是火紅的文化大革命。
哥哥劉天均在溫哥華開設電台節目《華僑之聲》、電視節目《華僑之夜》,姐姐和天蘭輪流上電視報新聞,媽媽也幫忙編輯電視雜誌。一九七七年天蘭剛入讀大學傳理系,暑假就受哥哥所托向無線電視採購節目,十九歲少女獨個兒回到香港,開心得彷彿飛起來。
媽媽放心?「她那麼多死黨,會照顧我啊!」天蘭去找媽媽的好朋友楊阿姨,楊阿姨的丈夫在麗的電視工作,就叫丈夫帶天蘭去參觀。天蘭大膽開口,竟然有機會做暑期工;楊阿姨也打電話給兒子黎小田,天蘭於是也上了小田的節目伴舞伴唱。有一次,天蘭還被安排跳單人舞,配合一位男歌手──那是剛出道的張國榮。
暑假結束,天蘭帶著無線節目的放影版權和多姿多彩的回憶返加拿大,翌年她參加華埠小姐得到冠軍,之後回到香港簽約無線。「媽媽很開明,給我很大自由度。」她說媽媽在《新晚報》當副刊編輯,經常報導長城鳳凰新聯三家電影公司,天蘭自小便有機會跟著媽媽去試片間,也許無意中埋下演藝的種子。
天蘭回港參與台前幕後大量不同崗位的丄作,姐姐又接著回港選美,連哥哥也回來做律師,媽媽卻寧願留在加拿大,閒時四處旅行。
「媽媽快要六十歲,突然對我們說想結婚,問大家是否贊成?」劉天蘭說三兄妹都舉手舉腳贊成,爸爸過身後,媽媽也有追求者,但都為了孩子婉拒。
「媽媽的新娘妝,是我化的!」劉天蘭笑著說。
媽媽回四川探親,重遇朋友許先生,四十年代許先生和劉先生一起追求楊小姐,許先生輸了,直等到一九八零年才可在一起。
劉天蘭在香港,可算是見證三十多年來的創意工業發展史:無線藝員、時裝模特兒、蕭芳芳助手、電影副導演、唱片歌手、雜誌執行編輯、電視台電台高層、形像設計……最近在忙服飾精品店TINA’s Choice,銅鑼灣利園和PMQ都有店鋪。「我很幸運,對很多事有興趣,同時也得到多機會,可是各個崗位其實都離不開創意工業。有時回想自己彷彿在織一張布毡子,好花樣好多質地,效果幾得意,好多層次,好豐富。」
而媽媽,變成她的大後方。媽媽再婚後十年,許先生癌症過身,媽媽獨自住在加拿大,自得其樂,年紀很大還在學英文,直至跌斷手骨才搬回香港,當時天蘭女兒岑寧兒Yoyo在唸中學,正好在家作伴。
「我很開心有五、六年可以和媽媽一起住,Yoyo有婆婆,似一個家。」天蘭說當日離婚,不少人覺得她帶著女兒是「單親家庭」很「欠缺」:「欠缺什麼呢?我不明白,但之後才明白,我是在沒有欠缺的單親家庭長大。媽媽本身因為爸爸的猝死,沒有安全感,有時看事情比較負面,可是她把我們三兄妹帶得很好,讓我們仨都自信心爆棚,我也就能學著媽媽,獨自把YOYO帶得好好的。」
二零零二年媽媽突然背痛,姐姐馬上陪著去醫院,醫生說是大動脈內壁撕裂,然而年紀大,不主張做手術,安排上病房觀察。大家陪到夜深,媽媽叫各人去睡,第二天一早,天蘭買了粥來看媽媽。「我站在床邊,看著姐姐拿著枕頭從門口進來,姐姐突然臉色一變,我回過頭,媽媽的儀器指數大亂。護士慌忙請醫生,醫生未經便出來說:『走了。』」天蘭每個細節都記得很深刻:「稍稍慶幸是,媽媽沒有受苦,前後僅僅二十二小時,好快。」
喪事辦完,三兄妹聊天,都覺得媽媽非常本事,當年父親不在經濟應該是拮据的。「但你有沒有覺得少了什麼?」「我真的不覺得!」三人互問,都覺得童年過得很好,有屋住、有飯吃,傭人萍姐懂得買布做衣服,三個孩子漂亮體面,健康成長。
「媽媽守寡時才三十多歲,她常說自己一事無成,唯一成就就是養大三個孩子,我自己當上媽媽,才知道這句話有多艱難。」天蘭不禁說。
鳳凰獎自傳 在 山水畫家的藝術Taiwan Artist World Youtube 的評價
#水墨#梁震眀#水墨畫家
鄰近靳珩公園,位於立霧溪與魯丹溪交會處的印第安酋長石,是花蓮太魯閣國家公園相當著名的地質景觀,因視角的錯覺,組構出有如人臉造型的奇石群,矗立在溪畔上,讓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好見識這巧奪天工般的自然奇觀。
如何將所畫題材營造出有如太魯閣峽谷那般的視覺強度?藉由台灣各地搜羅的奇石圖像,以小觀大,用貼近藝術的手法,假像虛構的方式,將其搬到近雲山巔處,當想像的連結空間變大,方寸之間的畫面也就有更為大器的可能。
【實景‧虛境‧真山水 梁震明的墨色台灣】 國立成功大學歷史系所美術史教授 蕭瓊瑞
梁震明的細筆山水,是戰後台灣水墨現代化運動中,從材料學與物象學一路切入而獲得具體成果的代表性藝術家。
1971年次的梁震明,並未經歷台灣1960年代的抽象水墨風潮,也未能得見1970年代的鄉土運動,在他稍稍懂事的年代,台灣已經進入1980年代的美術館時代,而在裝置、數位,乃至行動多元蹦發的90年代,他卻獨獨選擇了以看似最為傳統的毛筆水墨,作為創作的工具和媒材;這似乎和他作為「外省第二代」、且出生成長於被視為具有濃厚「眷村」特質的高雄岡山,有著一定的關聯,而在學校擔任工友、獨身撫養三個小孩的父親,更是引導、支撐他孤獨奮鬥、精勵上進的重要支柱與力量。
國小畢業,在韓永、李春祈等老師的啟蒙下學習水墨畫,一路從國中美術班、高中美術班,在1991年考入校區仍在蘆州的國立藝術學院(今國立台北藝術大學)美術系,師事李義弘(1941-)與林章湖(1955-),也正式展開了他水墨繪畫的探研之旅。
1993年,他以碎筆萬點的手法,表現台北草山、九份地方的芒草,呈顯一種荒蕪與孤獨的美感,開始了他「水墨台灣」的系列創作,也引起了眾人的注目。1994年,他除了獲得該系系展水墨組第一名的成績,同時也獲得了馬壽華獎學金,及張穀年獎學金第一名;隔年(1995),再獲張穀年獎學金第一名,及劉延濤獎學金第一名,這些傳統水墨畫家的獎學金頒給,在在肯定了梁震明在傳統水墨方面的用心與成果。不過,如果更深入地考察梁震明在這段學習過程的面向,便可以發現他自我要求的廣度與深度,包括在中國美術史、佛教史、器物史,及日本膠彩畫的多方學習;1996年,更獲得慈濟藝術類美術理論組的獎學金。
這一切的努力與成績,反映了這位年輕的水墨研習者,顯然不願拘限於傳統水墨的窠臼,意圖尋找出另一條更為寬廣而深入的路徑。他曾說:「倘若我們將水墨視為單純的一種材質,那麼其屬性是否該被深入的探討。因為我們對這些材質的認知,經常來自傳統的規範,而較少本我的分析、推理與判斷。當我們對眼前的任何事都視為理所當然的時候,缺乏進一步的思辨,就會矇蔽自我的智慧,如果僅是相信前人的體略,卻沒有去思索其背後所隱藏的道理,蕭規曹隨般的跟隨其步伐,必然無法超越他們的成就,提出更有開創性的見解。」
在大學時期全方位的學習,以及短暫的中學教職後,1999年,梁震明重回母校,進入美術創作研究所進修,並在李義弘老師的指導下,展開「墨與黑」的材料研究,完成〈墨與黑的創作思辨〉碩士論文。
這個階段的研究,從材料學的角度出發,梁震明徹底地分析了中國水墨的墨色與西方繪畫顏料中的黑色,兩者間的不同。除了材料屬性上,墨所含的碳粒較細,色調固定,黑則較粗,亦會因成分不同而有不同的色調變化;更指出:在前人的使用觀念上,墨是重寫,黑則是畫,因此,在東方的藝術發展中,才發展出「書畫同源」的概念。(註1)
這種看似純粹材料學的研究角度,其實正是梁震明徹底掌握創作材料,同時也為自我畫類定位的一種深沈反省;因此,他說:「墨屬於廣義的黑色顏料,無論作品中是否用墨,現今的情況下依然會被視為水墨畫,如果創作者未曾提示的話,況且『近墨者黑』,所以也無所謂畫類定位的問題;而畫類的定位,只是方便溝通的一種狹隘界定,而這種界定不盡然等於創作者認知的界定,唯有模糊或是衝撞這種材料界定,才能獲得無限的可能。」(註2)
又說:「水墨的傳統是一種時空背景下逐漸發展而成的,但如何讓充滿西式視覺經驗的當下觀眾,重新認識水墨的當代價值,這樣的採用,正是覺醒下的選擇。」(註3)
2002年,他就以「墨與黑的創作思辨」為題,推出研究所畢業展於台北羲之堂。那些綿密素樸的墨
點,烘染出層次豐富、形式多變的台灣山脈、岩石,擺脫中國古老的山水意象,直接從台灣的自然切入,那是親眼所見、心中有感,沈澱為生命情緒的一部份。而畫面豐富的層次,正是他研究所時期媒材研究的具體成果,為了對各種知名古墨的掌握,他曾走訪中國蘇州姜思序堂、周庄、上海、 _杭州、安徽歙縣胡開文墨廠及黃山等地,更自製各種不同材料的墨條,包括:石榴、檳榔心、杜仲皮、燈草、桐油……等,逐一試用,甚至製成色票,相互比對。
研究所的畢業展,也引發了藝評界的注目,以「層層染點.古墨新研的樸實路線」(註4)來形容他。
梁震明,畫如其人,人如其畫,那種樸實、綿密的風格,也展現在他為學求藝的生活態度上。研究所畢業後,在原有論文的基礎上,全力深入、持續探研。2003年,他又完成並發表〈日製液態墨的材質特性及使用方法之研究〉一文(註5),這是將當時台灣市售的33種日製液態墨進行試用及比較,得出多點特性,並發現指出:日本廠商所製的液態墨,主要是適合日本書畫界的創作觀點而生產的;因此,使用者的認知與選擇,才是主導這些墨品材質特性的關鍵因素。
歷經五年的研究、整理與擴展,終於完成《墨色的真相》一書,由國立編譯館補助出版。其中涵蓋的主題,包括:歷代畫家使用墨與黑及相關材料之種類說明、墨與黑之相關著作介紹、固態墨、液態墨及黑色顏料的製作工序及流程比較、中國歷代製作固態墨的流程分析與介紹、歷代文獻關於墨與黑之製作流程及概念的探討、歷代畫家使用墨與黑之方式及邏輯的比較、材質特性與使用方法及概念之關係研究等。《墨色的真相》可說是當代畫壇在材料研究上最具典範性的成果。
梁震明是以學術研究的態度面對創作,一如民初畫家黃賓虹的耗費巨大精力整理歷代畫論,彙編成《歷代畫論叢書》,也增美自我的創作。
梁震明的研究精神也展現在他獲得國藝會補助、與廣興紙寮合作撰成的〈中性紙材開發與成效研究〉(2005),及走訪全台三百多座廟宇,拍攝近萬張照片的「台灣寺廟龍柱造型之研究」(2006-2010);後者於2010年,由國立編譯館補助出版。
回到創作本身,2002年北藝研究所畢業後的這段時間,顯然是一個重整、深入整備的階段。2004年任教台中僑光技術學院,往返途中,經常前往苗栗後龍外埔拍攝海邊石滬;而在一個偶然機緣下,更接下了全台茶山之旅的拍攝工作,走遍了梅山龍眼林、鹿谷大崙山、大禹嶺、梨山,和嘉義石桌等地,對台灣的山林有了更深入的觀察、感受與瞭解。
事實上,2001年春天,梁震明就有機會首登大陸黃山,這是多少水墨畫家歌詠描繪的聖山,古松、奇峰、雲霧……,自然也給予梁震明極大的震撼,但他說:「雖有千景可選、奇石可畫,但無法長居,總有著霧裡看花難以動筆的感覺。」
2007年,梁震明轉任國立台南藝術大學藝術史系教職,也將生活重心轉回創作本身。2009年的「黑色的覺醒」個展,正是這個階段創作的一次總結。〈綠草黑世界〉(1995-2009)、〈黑葉下的台南孔廟〉(2008)、〈黃昏下的黑山〉(2009)、〈聳立在一片山巒的黑岩〉(2009),都是這次展出的幾件重要作品;在較為逼近的構圖取景中,呈顯樹葉、草叢、山岩、雲氣的豐美質感。這是梁震明在大量的照片分析下,捕捉現場的感受,以格物致情的方式所逼視出來的一種幽情,純粹畫景,空無一人,帶著一份深沈的孤寂與寧靜。
2010年,長期以來的精神支柱,父親病逝於高雄榮總,讓梁震明對生命有了新的體悟。經歷一段「無名虛相」的抽象水墨山水創作,撫平了失怙的心靈創傷;2012年的「海景」系列,重新回到細筆寫實水墨的路向,但畫面大為開朗,甚至加入了較多的色彩運用。
原來自2008年以來,梁震明便被澎湖特殊的自然景緻所吸引,節理分明的玄武岩,加上海天一色的開闊氣象、孤立海隅的小島、白色的沙灘…….;此後,他多次前往澎湖探訪,走遍七美、望安、桶盤,及目斗嶼、姑婆嶼……這些南北列島,也重訪宜蘭頭城、龜山島、屏東墾丁、旭海,及貢寮龍洞、南澳粉鳥林,和台中梧棲高美溼地,更不必提及自學生時代就經常和師長前往的北海岸淡水、石門麟山鼻、老梅等地。此外,也前往日本沖繩座間味島、古宇利島、瀨底島及石垣等地,比較不同文化下的自然景觀。
梁震明的創作取景,完全是以一種幾近物象學研究的科學手法,現場寫生不是他的創作形態,部份的速寫只在記錄某些必要的重點。遍遊這些景點,甚至重複多次的前往,主要是在收集相關的圖像和豐富自我的體驗,景色的記錄則以攝影取代,每次的前往,都經事先周詳的規劃,即使是相同的地點,也會有不同的路線和時段,因此景緻總是不同,或是晴、陰、冬、夏,或是晨起、夕歸,或是徒步、搭船,甚至動用空拍機等。梁震明的創作,帶著高度學術研究的心情,雖寫實景,但回到畫室,則是進行周密的草稿模擬及意象推演,反覆推敲,不斷思辨,務求達於虛凌、超越的意境。
2011年及12年的「海景意象」展,梁震明在以往以墨色為主體的畫面中,加入大片的色彩,這些色彩帶著稍顯誇張、鮮艷的高彩度,反而呈現了某種夢幻的意境;某些作品甚至直接以金色表出,或是紙張的金,或是顏料的金,但當轉化成物象的金,反而虛幻成視覺情感的金,那是一種純粹心象的金,實景、虛境,才是梁震明心中追求的真山水。
2014年展開的「千岩萬語」系列,回到山岩海石的細部描繪,積細成多,氣象浩瀚,以千岩寄寓萬語,是藝術家應物抒懷的本心,部份畫面加入細線的方格分割,益增非實境的畫面效果。
2015、16年的近作,在尺幅上更為開闊,他辭 _教職,專職創作,畫面的細筆寫石(寫實),幾如僧人的抄經,一筆一念、一劃一覺,梁震明的作品,也因此呈顯接近宗教般的凝定與寧靜。
中國近千年的水墨繪事,在近代而有「學」「藝」分途的隱憂,但在梁震明的身上,我們喜見高度學術研究的精神,如何貫穿、滲透在他的創作之中。戰後1960年代啟動「現代水墨」運動,曾以「革中鋒的命」的自動性技法,翻轉民初或日治以來,以寫實「改革」寫意的路徑,開展出一片暢意淋漓的抽象風潮,中經幾近照相寫實的鄉土水墨,落入寫景不寫情的機械操作。1970年代出生的梁震明,從台灣制式的學院體制中,一路走來,在深沈、穩健的學術操作中,重建了古典水墨的結構與質地,卻同時展現了現代宏觀與微觀兼具、客觀寫實與主觀虛境並呈的絕妙視野,堅實、蒼茫中,透露著一股孤獨、傲然的真氣。那是梁震明特有的墨色台灣、現代山水,隱隱承續著自余承堯(1898-1993 )、夏一夫(1925-2016)一路以降的密實水墨傳統,也是李義弘開創的材料學與物象學研究最耀眼的傳人。
註釋:
1 梁震明〈黑色的覺醒――梁震明創作自述〉,《藝術收藏+設計》25期,頁132,台北:藝術家出版社,2009。10。
2 同上註,頁133。
3 同上註。
4 參見黃寶萍〈梁震明:層層染點.古墨新研的樸實路線〉,《藝術家》326期,頁236-239,台北:藝術家出版社,2002.7。
5 收入《中國水墨藝術之回顧與前瞻:2003研究生學術研討會論文集》,頁172-183。
【梁震明簡歷】
國立台北藝術大學美術創作研究所畢業。
曾任國立台南藝術大學藝術史系及東海大學美術學系講師。
個展12次,國內外聯展30餘次。
作品曾在香港蘇富比、羅芙奧及沐春堂拍賣成交。
著作「墨色的真相」與「台灣寺廟龍柱造型之研究」獲國立編譯館出版刊行。
現為羲之堂代理之專職水墨畫家。
梁震明臉書粉絲頁:https://www.facebook.com/inkliang/
梁震明痞客邦:http://tom20030208.pixnet.net/blog
梁震明IG:https://www.instagram.com/liang_chenming_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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