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大演講- 6 點希望我大學就知道的事 & 3 次人生低潮落魄時期故事
我 11 月 10 日受邀在台大校慶、化學系系慶時演講分享,為了這次公開演講,我要和公司申請,法務、政策、公關部門審核同意後才可以公開演講,考慮到活動在我回台灣的不到 12 小時的隔天,以及許久沒有演講,我一度想打退堂鼓。 但後來想著要回饋母校、母系,以及分享經驗給有興趣的朋友、學弟妹、粉絲們,我還是咬著牙,在過去一個月工作很忙之餘,做文件提交申請、以及寫稿、做投影片、練習演講。以下是是我昨天的演講稿,分享給不能到現場的朋友。
謝謝系主任,徐丞志老師的邀請,系辦許小姐的協調聯繫。今天很榮幸可以參與台大及化學系 90週年的慶祝活動,我是 2008 年 80 週年時學士畢業的! 今天想要從我大學及畢業後這 10 年來的經驗來和大家分享6 點希望我大學就知道的事,以及我 3 次人生低潮落魄的時期故事。
我 2008 年台大化學學士畢業後當兵,2009 年到台大環工所當助理準備出國申請,2010年來美國 Lehigh 念環境科學碩士,後來先在美國 Virginia 新創公司 Hook Mobile 當軟體工程師,2015 年到美國最大的太陽能公司 SolarCity 擔任軟體工程師, 2016 年電動汽車公司 Tesla 併購 SolarCity,所以我有大概 3 個月在 Tesla。 我在 2017 年一月以後是 Facebook 的軟體工程師。 我也是部落格半路出家軟體工程師在矽谷的作者,部落格中分享我轉換跑道成為軟體工程師的心路歷程、在矽谷的所見所聞、以及自我學習成長的筆記。
那今天最重要的主題,希望我大學就知道的事:
第一:希望我那時候就知道 Bitcoin 比特幣...這樣我早些研究, 2009、2010 年有在一個比特幣不到一美元或是很低的時候有買,可能現在就退休了。 哈,這是個玩笑話。我想主要的建議是是要對新趨勢保持開放接受的態度,說不定你可能得到許多意想不到的收穫,這個世界,很多時候 “早” 就是一個很大的優勢。
第二:我在大學的時候除了學校的科目,並沒有多培養我的知識廣度,如果可以的話,我會想要多讀書,在本科之外培養各種不同的領域的知識,了解自我性向並確認人生方向,這樣我可能更早就會開始學習程式,也不需要半路出家了。
第三:多參與實習,接觸業界, 這可能是我最最希望我有早點做的事,在大一開始的每個寒暑假,到業界實習,從業界的工作來了解自己真正想要累積的職業。我在華府綠色和平組織實習的時候確定了我不想要在 NGO 非政府組織工作做像是遊說法案的工作, 我在農業圖書館的時候確定了我不想在政府部門工作,依靠不確定的年度的預算來工作。 我確認我想在民間企業、快速有效率的知道自己能力,如果我的目標改變,我可以隨時調整。而每次實習工作,都幫助我了解到我內心真正的喜好。
第四:我自己是半路出家,我也了解到許多大學畢業生沒有做主修科系的工作, 化學系也不例外,我知道許多朋友,到現在也不是做純化學研究工作。 其實這沒有什麼關係, 我們應該保持開闊的心態,在這個時代找尋可以把你的技能及優勢發揮的職業。
第五: 跨界的合作及新應用是一直在發生的,我知道像現在科技業一直在顛覆許多傳統產業,如果你有新思維,找到好的切入點,我相信有許多藍海領域可以發揮。 當然,請不要誤會我,如果你已經在一個領域有熱情,想要一直專研也是很值得鼓勵的, 像徐丞志老師被Analytical Scientist 評選為 Top 40 Under 40 的分析化學家,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條條大路通羅馬,在一個領域深耕,或者找尋新領域探索,你的人生不論怎麼樣都可以成功, 一切就是看你的選擇、以及你如何付出。
最後: 提升自己的技能, 常常需要永續學習,我認為最重要的能力是學習新知識的能力。 在大學的時候,我們應該多理解及精通學習如何學習, 在線課程 Coursera 上就有一門 Learning How to Learn 的課,大家有空可以去學習這門課。當你的學習能力很好的時候,不管是要專研技術,或是學習新知識都會容易很多。
再來,我想和大家分享我 3 次人生的低潮落魄時期:
第一次落魄是我大學時期,我從小在班上或是學校都是名列前茅, 到高中也不例外,我高中考大學時不知道我真的想做什麼? 我填志願基本上就是從電機、物理、資工填下來,化學系好像是我第 6 個志願,進入化學系發現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許多同學是奧林匹亞競賽獎牌得主,或是高中就把一些大一大二的課都唸過了, 我和班上前半段的大神們差距大到真是連車尾燈都看不到。
當然我大一的成績還可以,排名在全系第9 名,主要是很多科目都是像高中一樣。 大二開始比較專業的科目一開始,我的成績就一落千丈,掉到後段 50幾名, 因為有一些轉系生進入化學系,所以總體的學生人數增加到快 70人,大三大四成績稍為好一點,但是其實很多都是靠非本科系的學科來拉成績。
因為我在化學系的本科目中找不到熱情,我大學時代嘗試轉系牙醫系,轉系考試取6名,我考第五名,但是因為我大一的物理化學微積分平均只有 79.69, 不到 80分,牙醫系也不讓我四捨五入,所以還是沒有轉系成功,打擊超大!
我對商管、財經、歷史都有嘗試,但並沒有真的找到我有熱情的領域。那時我常常心灰意冷,覺得我真的唸不下去,我有考慮休學重考,又或者是轉到一些可能大家都在轉出的系,想說比較好過。 好在我那時的女朋友,現在的老婆,極力阻止我,不然我應該就不會在這裡了。 雖然最後我沒有轉系或離開,但是我很多化學系的本科相關的科目都只是 60 幾分低空飛過,我的大學最後是在主修課很弱,通識及外系課程拉抬成績下勉強畢業的。
第二次落魄是出國讀書時期,因為我找不到特別有熱情的科目,但是我想要出國,當兵後我思考到我對環保領域一直有關注,於是我準備出國的方向是環境科學及環境工程方面。 很幸運我有申請上幾間學校, 2010 年我出國讀書, 原本以為會順利一些。我必須要說,美國的學校的讀書壓力比台灣時候大多了, 我從開學第一週的週末就開始要寫作業,讀書準備期中考,一次期中考的進度我覺得是快要在大學一學期的份量。 同時我為了賺學費,當中文助教,一週需要花 20 小時備課、教中文、及改作業,那時候的壓力真的是無比巨大!
我碩士論文的研究題目自然界水體中的汞的揮發模型,是在實驗室做模擬,2012 年畢業前沒有找到工作,當時我有許多同學畢業前都找好工作了, 我從 5 月畢業,一直到 9 月,投了 800 多封履歷,但是一個工作都沒有得到 (可以參考我之前的文章- 面試技巧及心得,如何有條理的說服面試官?)。 我找工作時全美 50 州,只要有看起來有機會我可以符合條件的我都投,我連像是美屬薩摩亞島,這個我都不知道在哪裡的工作我都有申請,但我只有一些電話面試機會,但是都被拒絕沒有得到工作。
不得已,我只好先從無薪實習開始做,我先在華府綠色和平組織做實習做近 3 個月實習,後來在美國農業圖書館參加活動,認識了那時候的台灣人館長劉耀經博士,得到了無薪實習的機會(可以參考我之前的文章- 感謝在美國遇到的貴人- 劉耀經館長、 Terry、Kirk)。那個時候真的算是我人生的最低潮的時候吧,畢竟我也己經畢業了好幾個月,燒了很多錢,但是都沒有找到任何工作 。我的女朋友那時候和我在馬里蘭和另外 2 個學生合租一個 3 個房間的公寓,我們每天都壓力很大的在吵架,但是因為住的地方很小,吵完也都還是在同一個空間,真的很痛苦。
因為在農業圖書館實習要處理資料,我開始學習程式,越學之後覺得很有趣,於是我投入幾乎是所有的有空時間來學習,在學習了大概 5 個月之後,我得到我第一份軟體工程師實習生的機會,工作是在 Virginia 的一家新創公司,雖然公司距離我住的地方有40 英里,大概 65 公里,但是我很珍惜這個機會,每天來回花 2 個多小時開車通勤。 過了 3 個月,我被以正職雇用,正式轉職軟體工程師。 我這個階段的落魄才稍稍緩解。
第三次落魄是到矽谷從新開始:
我當了新創公司的軟體工程師 1 年8 個月後,我說服我太太一起辭掉那時候感覺都穩定的工作, 到矽谷從零開始。那時後聽到我們決定的朋友們都不可置信,想說你這傢伙才剛開始做軟體工程師不到兩年,一下就又頭腦發熱的要去矽谷和別人競爭,我的老婆也覺得我第一個公司 CEO CTO 都很喜歡我,當初給我這個半路出家不太會寫程式的小子機會, 結果我就要離開了,會不會很沒有道義。 但我知道我覺得我的學習曲線及速度遲緩了下來,我想要趁年輕多學習,加上我想要挑戰自我,所以我說服了她和我一起從生活終於勉強收支平衡的狀態,再度變成 0 收入的形況。
因為我覺得我程式的底子還是不好,考慮到我不想再花 2 年上一個碩士,於是我上了一個 3 個月的程式密集班(可以參考我之前的文章- Coding bootcamp 程式語言密集班- 從不會寫程式到3個月被矽谷科技公司雇用的終南捷徑?),那時候我們找到舊金山一個 Airbnb, 一間房子裡有 4 個房間,住了 9 個人,3隻狗,我們的房間比我們馬里蘭的公寓房間還要小的多,一個房間裡放一張床和一個小桌子就沒了,但租金卻貴得多,每天我一早 8 點出門上課,到晚上 9點或 10 點回家, 一週 6 天連續 3 個月都是如此, 而我的老婆, 那時候白天找工作,有時也探索舊金山, 我們的日子忙碌,但因為在一個新的城市,以及我在學習,有新鮮感讓我們生活不至於太苦悶。
我上完課後,像是我研究所畢業的情況一樣。許多同學 2 週到一個月都找到工作了, 我卻一直被面試公司拒絕。 為了省錢,我們搬了好多次家, 2015年全年我們搬了 8 次家。全舊金山灣區東南西北我們住過好多地方,最短的只住一天,長的也才一個多月,我們那時提著兩大行李箱,四處流浪,總希望在下一個住的地方就可以找到工作安定下來。好在,我大概在上完課後 4 個月找到工作了,我得到在美國最大的太陽能公司 SolarCity 的軟體工程師職位。 我們終於可以租一個公寓而不用一直換住處了。
在矽谷,全世界的人才都在這裡競爭,人多,機會也多,世界知名的科技公司及新創公司,你可以叫出名字的,許多總部都在矽谷,像是 Facebook、Apple、Netflix、 Google、Uber、 Airbnb。Amazon、Microsoft 總部在西雅圖,但在矽谷的辦公室也是越來越大。
我也是在矽谷認識那時候在史丹佛大學當博士後研究員的徐丞志老師,其實很有趣,我發現到現在,我的許多朋友們如果在美國的,大部分最後也都到了矽谷,這裡的景氣真的是很好,工作機會的數量很多,許多公司鼓勵創新、不介意非本科、或是失敗的精神,讓我在這裡也可以有容身之地。
我的化學成績不夠好,很勉強才從台大畢業,在矽谷,我的學經歷真是太不值得一提,我的許多朋友同事都是名校 CS (電腦科學)畢業生,血統純正(可以參考我之前的文章- 你有 Impostor syndrome (冒名頂替症候群) 嗎?)。
為什麼今天要和大家分享我看起來很不順利的人生故事?其實就是因為我是一個普通人,一路走來跌跌撞撞,很多壓力很大的時候,懷疑自我的時候, 許多人不理解的時候。為了當半路出家軟體工程師,我付出了無數個夜晚週末加強自我, 希望我和其他人的差距可以慢慢縮小。大家可能都只會當下看到風光的表面,但是背後無數的艱辛真的是沒有親身體驗無法完全了解。
當然在座的學弟妹,你們的人生才要開始,希望我的大學總結及人生故事可以對妳們未來的選擇有一點啟發, 遇到困難知道這是人生的常態,大家都是辛苦默默的熬過來的。 軟體業有一句話說 You are suppose to struggled 你本來就該為工作掙扎, Anything worth doing is going to be difficult 一切值得做的事情都是困難的 !
我個人最喜歡的兩句話是
Whether you think you can or whether you think you can't, you're right. 不論你認為你能、或是不能做到一件事,你都是正確的
If someone else has done it then you can do it too. If no one has then you can be the first! 如果有人做過了, 你也可以做到。如果沒有人做過,你可以是第一個做到的!
有些時候我們會妄自菲薄,被別人懷疑,但是當你做了研究,做了足夠的功課,你必須要對自己有自信,堅持自己的選擇。畢竟,這是你的人生, 而你精彩的下一章節,就是從今天的決定及改變開始。
我是 Brian, 2008 年台大化學系學士畢業生,Facebook 軟體工程師,及半路出家軟體工程師在矽谷部落格作者,謝謝大家今天來聽我演講。
https://brianhsublog.blogspot.com/2018/11/WhatIwishIhadknownwhenIwasacollegestudent.html
金山高中學費 在 Melody時尚媽咪 Facebook 八卦
一定要跟你們分享,很值得看的故事~賴聲川賴導演形容他和丁乃竺丁姐的婚姻:
「如果夫妻之間沒有更深的追尋,很容易散掉,很容易瓦解。如果彼此關係是建立在金錢或者簡單的吸引力上,那個東西很快、幾年內就可能散了。那個追尋,不叫做公司要上市或者什麼的,是短短的人生,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以及生命到底是幹什麼的。有這樣更深的彼此的追尋,你才有真正的話題可聊。」
《我們兩個加起來才是我們》
在一起,追尋生命的真義(原標題)
口述|賴聲川
整理|《中國新聞週刊》記者 丁塵馨
我和乃竺是非常幸福融洽在一起相處幾十年。而且我們的關係不斷在更新,越來越好。這不是一般人都能得到的。所以我們非常珍惜。
活到60多歲了,我們見到那麼多伴侶:有的人開始時那麼美好,後來派私人偵探的;也有事業好愛情就好,事業不好了愛情就沒了的;更多是看到不成熟心靈的兩個人在一起,暫時時很開心,可後來碰到很多問題。
我們覺得幸福、也非常幸運,但我們不是像英文所說,「take it for granted」,這是理所應當的一件事情。這非常難得的,所以我們要珍惜要保護這個關係。
相識
我和乃竺相遇是在1974年的某一天。那時我上大二,我大學時代的主要記憶就是在民歌餐廳唱歌和玩音樂,在艾迪亞西餐廳玩音樂,跟一群高中時的同學住在一起,我們在不同的大學,生活得像一個烏托邦。
當時台大一個朋友一直跟我提起,台大哲學系有一個女生叫丁乃竺,就像當年輔大有個胡茵夢,她已經是傳說在外的人物。我一進輔大就聽說胡茵夢了,那時候她叫胡因子。我們那個時代很多這樣的奇人。
有一天晚上在艾迪亞,餐廳有一個閣樓,他們跟我說,「走,到樓上去認識一個朋友」,那個人就是丁乃竺。
艾迪亞很小,我走上樓,那時候就覺得,我見過她!而且我們認識很久了。然後我就覺得,她就是我的老婆。
但那時候我有女朋友她有男朋友,我們雖然互相有好感,並沒有做任何勉強的事情。那時的想法是很單純的,雖然覺得就是她了,但自己也有女朋友,所以不可能衝動地就趕緊去追求她。就覺得像見到了一個老朋友般的感覺。可事實上,我們之前從沒有見過。
後來我們就成了朋友,我們很能聊天,聊很長時間。但不是男女朋友。
兩年以後,我大四那年,我們自然地結束了各自的感情,就在一起了。
1976-1978年,她畢業後在她叔叔的律師樓幫忙。那時候的她非常風光,俗世眼光的那種風光。台大畢業的一個女生,因為自己喜歡,穿著旗袍去辦事情;她又特別單純,風靡了各個單位。我當了2年義務兵,但很輕鬆,開始做樂隊,後來又被調去做英文播音員,所以我可以繼續玩音樂,同時計劃結婚和留學。
我覺得我們結婚也是自自然然會發生的事情。我沒有特別地求婚,就彼此一直有個默契,我們要在一起。當然在一個點我跟她提起,但不是跪下來求婚那種,我就問她那我們在一起吧,她說好。
那時有一個插曲,因為她比我大一歲,她爸爸還蠻傳統的,尤其在那個年代,我不知道怎麼過她爸爸這一關。結果天助我也,剛好有一篇文章出現在報紙上,說的是,如果太太比先生年紀大的,離婚率比較低。
我就剪下來給我未來的岳父看。丁姐(丁乃竺)的爸爸那時在台灣是一個著名的政論家,也寫了很多書,比如《北洋軍閥史》等等,他看了沒說話。就表示這事OK了。
我後來跟他關係很好。我們家沒有婆媳的問題,我和她的父母也很好。
承担
我想到兩件事。
一件事是發生在結婚前。一天她在我家玩,那是在台北雙城街一個老的日本房子,我12歲到台北後就是在那長大的。當時家裡有一個傭人,我媽媽當她是家人,後來她不給我們做傭人了,但還是住在我們家,還在那結婚生子。有一天,就我和乃竺還有傭人的兒子三人在家,那時他才三四歲,他玩著玩著突然把頭撞到柱子上,血流如注,我都快嚇死了。我沒有辦法想象乃竺當時之鎮定。她馬上問我,你們家的藥在哪,有沒有雲南白藥?我拿給她。我就看著她抱著那個孩子,很從容地處理傷口,她把那個傷口用手掰開,把藥塞進去,很快,就止血了。
我心想,「哇!我要娶的老婆是這樣一個女人!」
這是第一次我有機會看到她的冷靜加上一種英雄氣概。
1978年,我們結婚了,過了一個多月就到了美國,在伯克萊,我學戲劇(博士),她學教育行政(碩士)。那時有幾個學校可選,而伯克萊沒有獎學金,一年的學費就要幾千美金,但我們還是選了伯克萊。很多人誤以為我們是有錢人家,我們真的不是。我14歲時父親(曾為駐美外交官)過世,政府每年給我母親幾千台幣的補助。我不敢說生活過得很艱苦,但母親是很辛苦地把我們帶大的。
丁姐家也是,名氣在外但並沒有很多錢。
她做了兩年事存了一筆錢,我也存了一些,我媽媽給了我幾千美金。我們把這些錢放在一個很好的朋友那,這個朋友告訴我們,保證每個月可以給我們多少的利息。可不到兩個月,他倒了,我們再也沒見到這個朋友。我們的錢也沒有了。
我們跟學校講了這個情況,學校說可以下學期申請學費減免。可是生活怎麼辦?我們要面對的是,是不是要捲鋪蓋回家,因為真的沒有錢了。
這種情況下,人的個性就顯露出來了。
她鎮定到一種程度,讓我真的覺得,我的人生有她在就是「幸福」兩個字。她就能一個人承擔。
她只對我說,「現在我們要想辦法自己賺錢了。」這種時候,她顯得冷靜和鎮定,一點恐懼都沒有。我想到我父親的一個同學,我們叫他錢叔叔,在舊金山開餐廳。電話還是乃竺打給他的,錢叔叔說,你們週五就可以過來工作。我們開了個破車過去,開始了我們的打工生涯。
那是個很豪華的餐廳。一到那就發給我們制服,我是服務員,管收盤子,分我的是一個土黃色的制服;她在前台做領位員,還能漂漂亮亮的。第一天我很狼狽,餐廳生意非常好,從下午5點半忙到11點沒有停,每一桌至少三輪翻台,我的壓力非常大,因為我什麼都不會,一整天被罵到臭頭,「12號,收!」「25號,收!」「快擺台!」真是感覺被丟到了火海裡了。
那天回到家,我印象很深,我們一句話都講不出來,累死了。夜裡12點多,我們就坐在床上,看著彼此。
但沒有抱怨。
那天我們累得跟狗一樣,躺下就睡了。
本來我順順利利地讀了博士,沒想到命運給我這麼一個變故。可第二天繼續時,人很容易就接受了這個命運。
我記得那天我賺了20多美金小費,高興得不得了。後來我慢慢成了跑堂的,越來越得心應手,一晚上可以賺到100多美金的小費,我們也有獎學金了,情況慢慢好起來。
故事再往下講,你就會知道,這個家庭她是最重要的,是把這個家撐起來的那個。
乃竺有一張拿到碩士文憑時拍的照片,那時她懷著耘耘(大女兒),學校希望她繼續讀博士,但她為了帶孩子,也為了支持我,就放棄了。她開始找工作。我要念5年書,後面3年她就是一邊帶孩子和一邊打工。
在美國不像在中國,生了孩子有人幫你照顧。孩子叫了就得半夜起來餵奶,大點上幼兒園也是自己接送,感冒了還得提前接回家……那時候我還在上學,她開始打工,在各種餐廳打工。最高峰的時候,在4個餐廳打工。就在去年11月,我在舊金山灣區的時候,還開著車去我們以前住的地方轉了轉。
那時我突然想起她曾經打過工的一個餐廳,那是開給學生的快餐店,一塊多美金一份,小費只有2毛錢。那個地方離伯克萊很近,在一個商區里,是一對韓國華僑,父子在那做簡餐,她在那做一切——上菜洗碗,一小時只有4塊錢。我問,你為什麼要做這個?她說覺得他們做得很辛苦,也很佩服他們。
她的人生裡面,總是這樣,看到別人苦,就想去幫他們。
這對父子,脾氣又大又不會做,但只要乃竺在,就能幫他們弄得很好。
打4家工的時間大概持續了1年,她後來找到一個正式的工作,但距離家很遠,在舊金山的另一邊。也是她一去公司就旺起來了。她就是像陽光一樣,到哪裡就點亮哪個地方。
她教我忍辱
當時我們的生活忙碌到什麼程度,你可能沒辦法想象。導戲就已經要瘋掉了,在台灣很長時間我還教書,教書的量是一般教授的兩到三倍,因為缺人,沒有人教這些課。我當年是副教授,一周教8小時就夠了,可我一般都教二十多個小時。她開始時在電腦公司上班,還要搞劇團,可是我發現,不斷有新的人有新的要求找她,她就會去繼續做。
太多人碰到事情就找她,她就是萬靈丹,傳說中的如意寶。誰有任何問題找她,她一定放下一切細心又耐心地解決你的問題。
我們的生活,很多人不能理解。因為我們不應酬。到了一個年齡,我們都不大出門,除了工作就是在家裡。
乃竺到底在做什麼?我可以稍微透露一點。有時候我回到家,看到又有人在客廳,他們很小聲地和乃竺在談話——又有一個朋友因人生中碰到問題,找乃竺談話。
她不只是為我做事情, 她為太多人做事情。對一無所有的人、大財團的人,她都沒有分別心,不論他是什麼人。
但她不願意出現在台前。她沒有很想演戲,我和金士傑都覺得她是《暗戀桃花源》雲之凡的理想人選,但她就是不愛。如果她個性有稍稍不同,她可能是一個大明星。她有那個魅力,她在表演上有那個能力。
但她都退在後面幫助別人。
當然從中得利最多的是我。
2008、2009年,我們有個很大的改變。我們第一次和大陸合作創作新的作品《一起看電視》。這個過程,乃竺在推動很多事情。
2008年底,我做了《寶島一村》。2009年女兒結婚,我做了聽障奧運會。將近兩年時間,她作為總監制,擔任所有的繁瑣的工作。
那之後我們開始做大型活動。
後來就碰到「百年慶典」。當時的副總統蕭萬長親自找我,我不想做,躲起來,讓乃竺對付。最後剩不到一年了,他們又找到我,說真的沒人做。乃竺想到她爺爺的同盟會淵源,說那就做吧。
想不到那是這麼大一個反彈。(注:台灣「百年慶典」,正逢選舉期間,賴聲川總策劃、導演的慶典活動被綠營進行大肆抨擊,他因此陷入「弊案」風波,和「攀附權貴」指責。)
事後回想起來,她也很懊悔。她有自責。我不斷地安慰她,我跟她說,一點問題都沒有。我說,我們的人生裡面不管順的還是逆的,我們能接受的話,最後的結果都是好的。說實話,比如我能夠體會勞工階級、廣大群眾在想什麼,也就靠的那5年的打工生涯。我為什麼更瞭解人性,就因為有那5年。好像老天爺安排好似的。那5年真的很苦,苦過來就得到太多東西。
像這次,「百年」的事給我們那麼大的打擊。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做錯事被人罵,你要檢討;如果沒做錯事被人罵,那叫修行。
要學會忍辱。去學習任別人胡說,不還口。這些是乃竺教我的。以前我的個性不是這樣,你誤會我污蔑我,我沒做錯事,我絕對要反抗,不能接受。
她真的不斷地在教我,「不行,你就要接受。」 「你要看清楚,你還手,一點用都沒有。」「瞭解你的人就相信,不瞭解你的永遠覺得就這麼樣的。」這次是我很重要的一課。
而她那時候受的打擊就因為我,她不忍心看到別人這樣對我,所以會自責。反過來我也一直安慰她,「我一點問題都沒有,這是我的人生做的決定,這個決定我做了,我不會怪任何人。」我一秒鐘都沒有怪過她。
她自己覺得怎麼誤判了那件事。但和那次我們錢被騙光了一樣,對我們是一個轉折。而且時間會改變很多。現在,這事情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了,而我們還是一樣非常幸福。
它也讓我在人生更往前走。
慢慢地我們的重心就轉移了,轉到大陸,轉到美國。回頭去看台灣,舞台已不在那了,雖然那裡曾經是。
彷彿不斷有強烈的暗示,讓我們不斷地改變。
這之後,我們和央華合作在大陸演出,做烏鎮戲劇節,《如夢之夢》能重做,又有了上劇場,我們還是那麼幸福,還有了兩個小孫子。
我們在一起幾十年,不但生活在一起,還工作在一起。
太多人不理解,我們可以在一起共事。我們分工明確,我管創意、她管製作。當然有交集,但我們就討論。我們之間的溝通一直非常好,我們一直很在意彼此間的溝通,一天沒講過話,就不舒服。講的話都是所有事摻和在一起的,工作的、家庭的、佛法的都摻在一起了。這感覺很微妙。
我們以前住在陽明山的時候,車庫就是我們的辦公室,我穿過廚房就去上班了。耘耘在家總是看到,演員不按門鈴就進家了,或者穿著僧袍的人在家走來走去。上世紀80年代,家裡最高峰時每天晚上有一兩百人,他們來聽佛法,一待就是兩個月。
我和乃竺是各自進行修行的,隨時有體會都會彼此說。她不會有問題,一定是我有問題問她。我還沒碰過我有問題她解答不上來的。我一直鼓勵她開一些課,她堅持不肯。
她很少有過度的情緒,一直很平和。
我們做《在那遙遠的星球,一粒沙》的時候,和張小燕(台灣著名綜藝主持人)合作,慢慢地,她對乃竺也有些瞭解,後來在節目里她公開說,「丁乃竺啊,如果這時候房子燒起來了,她也會說,‘嗯,也不錯。燒完還可以重蓋’。」
「百年」的事情,我們最難的時候,她也沒有太大的情緒,她就是每天看網上的狀況是什麼,我們還能做什麼。
她睡眠非常好,我睡眠不好,半夜如果她發現我睡不著在那翻,她就會幫我按摩,一直到我睡著為止。幾十年來都是這樣。
但她不會讓別人感覺到「我在奉獻」。你真要瞭解一個人,要從這些細微的地方看。
她太多東西跟我不一樣,比如我會累積東西,她會丟掉;她要減少,我要增加。我們出去旅行,她沒有任何意見,全部我主導。她可能覺得我比較亂,但就說一兩句,沒別的了。在這些細節上,我們彼此從來不會抱怨。
我現在看她,中國人講的那句話再貼切沒有,就是「另一半」。這是很深刻的感覺。「另一半」的意思是,我們單獨是不成立的,我們是一體的。就好像我們兩個加起來才是一個我們。
我們不能奢望可以更好,所以也更珍惜。我們也不炫耀。我也不認為夫妻就是該這樣,世界上的愛情和情感維繫都很艱難,像我們這樣融洽的不是太正常——我願意這樣說。所以我們特別珍惜。
所以,如果夫妻之間沒有更深的追尋,很容易散掉,很容易瓦解。如果彼此關係是建立在金錢或者簡單的吸引力上,那個東西很快、幾年內就可能散了。那個追尋,不叫做公司要上市或者什麼的,是短短的人生,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以及生命到底是幹什麼的。有這樣更深的彼此的追尋,你才有真正的話題可聊。
如果你的話題總是,「表坊今天怎麼樣,賣了幾張票」,兩三年就疲了;或者「你愛不愛我,我愛不愛你」,一年就疲了。要真正的長久不是這些。
我們到今天已經結婚38年了。必定有更深的東西,要不然兩個人早就不說話了。
這些年,我們兩個都會找時間去旅行,好比去年,我們到美國俄勒岡導戲,我就特意早去一周,去一些我們喜歡的地方,就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待著。
金山高中學費 在 半路出家軟體工程師在矽谷 Facebook 八卦
【文藝少女的矽谷進擊】推薦親愛的老婆新書及我的推薦序
今天是我親愛的老婆新書上市的日子, 我在書中也有寫了我的推薦序。 她過往的文章常有讀者回覆說帶給他們勇氣及力量, 這本書書寫了她的生命故事, 把她人生中大的改變經歷、她的成長、蛻變、每次轉專業、轉職、女性職場上觀察、體悟都包含在其中。我相信你從這本書可以得到許多啟發,在求學、找工作、訂定人生目標、實現夢想、了解美國職場、女性家庭、婚姻、及職場上的互動都能有所收穫。
今天你只要台幣 261 元 (79 折價錢), 就可以把這本書帶回家。 我很少強烈的推薦什麼東西, 但如果你今年只能買一本書的話, 就買這本吧!如果你能力所及,可以多買幾本分送給朋友,或是幫忙分享、也可以建議你的學校、公司、部門,親朋好友買這本書,讓他們也從這本書來得到啟發及力量。
博客來書籍連結: https://bit.ly/31KVITB (拜託大家來幫忙衝個排行了, 感謝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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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菲特說過,「生命中最重要的決定就是和誰結婚, 找到適合的人結婚,將會讓你的生活更美好,會改變你的願望和各種事情,甚至可以決定你的成功或失敗。」
在我的部落格幾篇文章中, 曾提到我親愛的老婆, 限於篇幅及前後文, 並沒有好好介紹她, 反而好像只是阻止我轉系或是和我吵架等負面的形象。
我們是在大學一年級時認識的, 大二時因為社團的一個活動,我被她的氣質深深吸引。我和她是天上地下的差別,我是一個從小只會讀書的書呆子,從國中開始補習,高中最後甚至全科補習,填鴨式地考上台大,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傻傻地填志願,從電機、物理、資工逐一填下來。
與我不同地,她英文超好, 高中英文免修, 課業上完全沒有補習。除了中文英文,還會西班牙文、日文,台語也很溜。如果說我的成績是死記拚出來的,那她就是另一個極端,靠天份、聰明、創意征服課業。
大學時期,我在化學系苦苦掙扎低空飛過,她則是輕鬆愜意地通過土木系的各種課業及考試;我在台灣的研究所申請都沒有上,只能先當兵,後來準備出國申請,期間她又讀了一個台大土木碩士。
好不容易我有美國的學校念了,也幸運拿到獎學金可以付擔學費。她則是晚我一年申請到我鄰近州的學校。
當我碩士畢業後,投了 800 多份履歷,都沒有找到一個正職工作,只能先做無薪實習,她沒有埋怨,除了幫我練習面試,也持續鼓勵著我,甚至願意和我結婚。她很勇敢,那時候的我沒有工作、沒有錢(最窮的時候銀行裡剩不到1000美金),只有很多的不確定。結婚後應該撐起一個家的我,並沒有真的有貢獻,只能勉強靠她的微薄獎學金一起拮据生活。
我的求婚戒指很普通, 連用台灣的標準都比不上。在我們要去登記時用的結婚戒指,還是在 Amazon買的雜牌戒子,我的 30 美金,她的 60 美金,兩個人的戒子款式還不一樣。我們一直說存了一點錢之後去買個對戒,但真的要買的時候,她又覺得不需要多花不必要的錢,可以把錢省下來。
好不容易後來找到第一個軟體工程的實習機會,後來有機會轉正職的時候,剛好另外一個機會農業圖書館也來敲門,那時候其實農業圖書館的薪水大概比新創公司高 35 %, 但她並沒有要我一定選錢多的,而是讓我自己決定想要做什麼。當然,後來我選擇軟體工程之路。
在 2014 年底,我想來矽谷挑戰自我,說服了她一起辭掉工作,在矽谷重新開始。 雖然一開始有遲疑,但是最後她還是願意和我一起冒險,放棄她那時候在馬里蘭大學教書的工作、放棄在馬里蘭的朋友圈,和我一起追夢。
我們在 2015 年顛沛流離, 為了省錢一年內搬了八次家。曾經一度我在舊金山上課,她在距離八十公里遠的南灣上班,只能做假日夫妻。幾個月後好不容易我找到工作了,慢慢在矽谷站穩了腳步,我開始分享我半路出家軟體工程師的歷程。
因為時代背景,宅宅的我在矽谷算是有發揮的舞台,但很多時候,我也是靠親愛的老婆幫忙,磨練我的口說, 用她的智慧幫我琢磨人生決定。老婆和我價值觀蠻像的,我們沒有很高的物質慾,車子都是有年紀的舊車,衣服及生活上的開銷都很節省。她手機用了將近四年,我之前買了新手機當禮物還被她要求拿去退貨。
我很幸運地在大學時遇到了她,一路上我們經歷遠距離以及低潮時刻,但是她並沒有埋怨,不論在什麼時刻,她始終相信著我,給我支持。我知道,我現在看似成功的一面,如果沒有她,將什麼也不是,我打從心底感謝她,I owe her everything for that !(我為此欠她一切)
她有著土木工程及寫作的雙碩士,在最近兩年,她也和我一樣,半路出家變成矽谷的軟體工程師,不一樣的是,她並沒有再念一個碩士、或是上語言程式語言密集班,她用比我更有效率及省錢的方式,完成轉職的目標,她將她的心路歷程分享在她的部落格上,並分享許多女性職場、媽媽職場上的感觸。她的創意及文筆也是我遠遠不及的,常有許多人知道我的部落格後,下一句不是說我,而常常是:「你老婆是『工程師作家的轉行人生』吧! 我很喜歡她的部落格,讀起來很溫暖!」
謝謝你一路看到這有點閃光的文章, 以上提到和我親愛的老婆的過往種種, 希望可以帶給你更多面向了解她及她的價值觀。這本書集結了她的生命故事、每次重大的人生轉變、還有她希望用文字陪伴世上所有和她一樣努力、勇敢,卻又孤獨、自我懷疑的人們,希望你們藉由她的書,得到支持你自己的勇氣及追求理想的希望。
最後,希望你也找到或是即將找到你人生的伴侶,一起有著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