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 和媽媽一起去看徐小鳳演唱會.
本身對小鳳姐的歌曲不甚了了, 不過媽媽喜歡那時代的歌, 覺得雖不中亦不遠.
見到身邊的人歡喜, 我也歡喜.
其實, 個多月前買了門票時, 我便喜孜孜告訴媽媽.
孰料媽媽劈頭便說:
‘不看, 沒興趣.’
我不明所以, 多番試探才曉得媽媽不想兒子破費.
‘唔駛錢的, 有人贊助架!’ 我胡亂說道.
‘不信, 哪有每次門票都是免費的?’ 媽媽反問.
‘就是有”咁大隻蛤乸隨街跳”, 我也控制不到的!’ 我摸透媽媽的脾性, 說一些爛GAG討她歡喜.
果然, 媽媽泛起笑容, 態度隨即鬆乏.
‘媽媽, 我很喜歡小鳳姐的, 你權作陪兒子去看吧……紅館唱歌時熄燈, 我怕黑!’
明知是連串謊話, 媽媽最後也應允了兒子.
我們看昨晚的場.
進入紅館時, 由於是較前行的位置, 所以要沿樓梯走下去.
我本欲在旁攙扶著媽媽, 但媽說:‘很傾斜, 我害怕, 兒, 你走在我前面.’
我心中一酸, 走在媽的前面, 盡量用背脊貼著媽媽, 好讓她感到安全些, 也遮多一點那急斜而下的感覺.
猶記得, 小時候媽媽帶我上小學, 一天下雨, 刮大風, 一把傘子遮不了兩母子.
路上, 迎著風雨, 媽媽也故意走在我的前面, 寧願用自己的身軀為兒子遮擋一切.
我那次很害怕, 就像今天媽媽一樣.
演唱會期間, 歌手的歌藝自是不賴, 但我更留意媽媽.
媽媽對演唱會一切都是陌生又好奇.
年青時, 家窮, 爸爸只能埋首工作, 鮮有帶媽媽外出.
到了幾個兒女出生, 媽媽更將所有精神花在操持家務上.
什麼演唱會, 看電影, 唱歌等娛樂, 對媽來說都是新鮮.
這幾年, 我帶媽媽看了三個演唱會, 也就是媽媽人生看的第三個演唱會.
因此, 演唱期間, 有時候一些激光特效, 煙花效果, 媽媽都看得如癡如醉.
看著媽媽, 我既喜又愧.
有時候, 遇到耳熟能詳的歌曲, 媽媽會哼哼唧唧的跟著唱, 看得我很愜意.
平時, 我只懂得和她飲茶談天說地, 也希望找多點娛樂給她.她投入其中, 我便覺得, 原來什麼也值得.
也有時候, 遇到一些較生僻的歌(其實對我十居其八都是生僻的), 怕媽媽悶, 我便把嘴湊近媽耳邊, 細聲問一些無聊問題, 以期令媽媽盡歡:
‘媽, 徐小鳳個家姐係咪叫徐大鳳?’
‘媽, 黃夏惠坐在那一邊呢! 呀, 佢今年黃大仙插頭炷香比賽拎第幾名?’
兩母子, 整個演唱會, 像頭貼頭似的.
期間,看到媽媽偶爾會左右手輪流互按掌心這個小動作.
我心想, 這樣做是否會舒服些呢?
然後便自行按起來! 發覺真的很舒服!
還是姐姐較細心, 伸手過來握著媽媽的手, 說覺得媽媽的手冰冷.
才毅然知道, 媽媽原來互搓手心以取暖……
離開時, 上樓梯.
媽又叫我走在她前面.
我問:
‘上樓梯, 媽媽你也害怕?’
只聽媽媽說:
‘上樓梯我不害怕, 我只害怕走上去時, 會跌下來壓傷了在後面的你.’
永遠, 比起母親對兒女的愛及關懷, 我們對母親的愛是何其淺薄及大意.
為人兒女者, 有沒有想過, 當我們年幼時:
父母都怕我們悶, 會盡力逗我們說話;
留意我們的一舉一動, 想了解我們缺什麼;
假期寧願不睡不休, 帶我們去公園或看戲;
下雨時, 靜靜的把雨傘的八成都移向我們那邊, 落得自己半個身軀淋濕著涼;
甚至, 當子女長大後, 為免增加子女負擔, 便推說自己不需要娛樂, 甚至有病也不醫治!
但我們呢?
我們關心身邊的伴侶, 盡力滿足子女的需要,
但卻常常忽略那擱在一旁永遠默不作聲的父母.
在回程的車上, 我什麼也想到, 也像什麼也想不到.
我只知道,
我要帶媽媽去看去聽去嘗試所有新鮮的東西;
就像我小時候,
媽媽帶我去看去聽所有的新鮮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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