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yberpunk瀑布流中的阿基拉】#葉郎電影徵信社 #舊文重貼
33年前1988年7月16日上映的《阿基拉》開啟了Cyberpunk歷史性的新一頁,但往前追溯Cyberpunk這個類型轟然而生的真正「原爆點」則是1982年:
這一年,英國導演Ridley Scott剛剛完成他命運多舛卻立刻成為經典的電影《Blade Runner 銀翼殺手》,美國科幻小說家William Gibson剛剛開始寫那部破天荒的Cyberpunk經典小說《Neuromancer 神經漫遊者》,日本漫畫家大友克洋剛剛開始在講談社「週刊Young」連載他的漫畫《阿基拉》。
「基本上所有的電影都是其他電影的副本。」《Ghost in Shell 攻殼機動隊》導演押井守說過。漫畫《阿基拉》、電影《銀翼殺手》、小說《神經漫遊者》之間互為副本的複雜關係更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楚的。
▇ Cyberpunk革命的第一槍:《銀翼殺手》
1982年6月在美國首映、7月在日本上映的《銀翼殺手》是1982年這場科幻革命的第一聲槍響。
科幻文學史上非常有名的公案是:1982年科幻小說家Williams Gibson買了張票去電影院看《銀翼殺手》,開演20分鐘後他就嚇得逃出電影院。因為他發現自己已經寫了三分之一的小說《神經漫遊者》基本上就建構在幾乎一模一樣的世界觀中,自己的小說出版之後一定會被認定是《銀翼殺手》的副本。
Gibson立刻手刀衝回家裡,先後改寫了十二次,才在兩年後推出這本讓自己得到「Cyberpunk教父」封號的小說處女作。
多年後Gibson和Scott終於有機會碰面聊聊各自的靈感來源,才發現他們的世界觀「撞衫」的真正原因:他們都深愛法國漫畫大師Moebius筆下的未來世界。
《銀翼殺手》導演Ridley Scott不僅仰慕Moebius,事實上還和Moebius合作過。Scott先前已經延攬Moebius為《異形》擔任美術設計(劇本還是出自於Moebius名作《The Long Tomorrow》同一名劇作家)。本來《銀翼殺手》的美術也會由Moebius操刀,雖然最後因為檔期因素未能付諸實現,但《銀翼殺手》裏頭那些影響電影美學三十年的城市景觀和視覺風格仍然無處不是Moebius的影子。
另外一名大受《銀翼殺手》震撼的是大洋另外一岸的漫畫家大友克洋。電影在日本上映時大友克洋已經開始構思幾個月後要開始連載的《阿基拉》,許多視覺元素的重疊使得幾年後《阿基拉》電影在美國推出時被宣傳為「足以和《銀翼殺手》相提並論的霓虹城市夢魘」。
大友克洋不僅僅因為《銀翼殺手》而間接受到Moebius影響,事實上他早就是Moebius鐵粉,而且還和Moebius成為莫逆之交,一直都想改編Moebius的作品。《阿基拉》漫畫中那些有別日本漫畫傳統的誇張的線條構圖、陰暗的未來城市景觀、寫實的角色設計都深受Moebius的影響。2012年Moebius過世時,大友克洋還文情並茂地發文紀念他,說拜託Moebius先在天上等一會兒,以後天上重聚時哥兒倆再來把酒言歡話家常。
所以《銀翼殺手》或許是1982年Cyberpunk第一聲槍響,但顯然法國漫畫大師Moebius才是扣板機擊發子彈的那個藏鏡人。
▇ 失控生長的科技力量:《阿基拉》
「漫畫連載的時候我必須用每一期的內容去拓展城市的尺度和深度。但拍電影的時候就可以一次把這些元素結合起來,看起來更真實可信。」大有克洋回憶。《阿基拉》被拍成動畫時裡頭的東京已經比漫畫中更像《銀翼殺手》中的洛杉磯Cyberpunk景象,更多霧霾,更多霓虹燈,更多全像投影廣告的科技元素。
有別於《Star Trek 星際爭霸戰》那種明亮樂觀的科幻電影傳統,《銀翼殺手》和《阿基拉》的共同背景都是陰暗殘破的反烏托邦城市。
《阿基拉》的核彈末日景像尤其令人怵目驚心。
身為世界上唯一一個遭受過核武攻擊的國家,失控的科技力量一直都是日本動漫的熱門主題。大友克洋正是從他的兩個前輩身上取經:橫山光輝的《鐵人28號》和手塚治虫的《原子小金剛》都是在講科技在戰爭中的濫用以及在和平時代的其他用途。「28」這個關鍵字出現在《阿基拉》中不是意外,就像「ATOM」這個關鍵字出現在他另外一個漫畫《Fireball ファイヤーボール》中一樣。
日本一方面在戰爭期間成為核彈的受害者,戰後經濟奇蹟也受到核能發電的助益(然後多年後又因為核電再次成為核能的受害者)。戰後經濟奇蹟替日本帶來用不完的現金,連帶使得無論應用科技和城市建築都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瘋狂生長。
事實上史上最貴的動畫電影《阿基拉》也是這個幾乎病態的經濟奇蹟副產品,等到大友克洋下一次再為同樣造價高昂的《Steamboy 蒸氣男孩》找投資人時日本經濟已經泡沫化,募資已經是難上加難。
這種失控的生長之下,東京成為全世界最Cyberpunk的城市。
少為人知的小故事是:大友克洋在製作《阿基拉》電影期間邀請了「Cyberpunk教父」William Gibson從美國飛到到東京參觀他的工作室。
比《The Matrix駭客任務》早了15年就寫出虛擬神經網絡戰爭情節的William Gibson其實過著非常低科技的生活,連電腦長什麼樣子都還沒見過。他的高科技小說都是用最低科技的打字機完成的。他後來津津有味地回憶當年在大友克洋的東京辦公室親眼見到人生第一台傳真機透過電話線傳送圖形的不可思議,以及在任天堂公司參觀了最新的個人電腦的驚奇。在Gibson眼中,東京就是Cyberpunk大觀園。
▇ 城市神經網絡的資訊瀑布流:《神經漫遊者》
「現代日本就是一個Cyberpunk之都。日本人不僅深知這個特質,而頗樂在其中。我永遠記得我對澀谷的第一眼,某個年輕的日本記者帶我去那裡,他的臉沐浴在來自數以千計的廣告看板的陽光之中——那些高聳入雲、不斷爬行的廣告資訊流中,他興奮地說:『你看看!你看看!這就是《銀翼殺手》的城市啊~』真的就是,實在太顯而易見了。」Gibson回憶起他受大友克洋邀請前往東京的那個夏天。
他後來稱之為「Cyberpunk之夏」。
Gibson自己的小說《神經漫遊者》的故事開始於一個位於地底下的未來日本城市「千葉市」。「對我來說城市本身就是最具典型的科技。你要有足夠的物資和科技才能興建並維持一個城市,只有這時候我們才夠格稱為一個值得注意的物種,因為這時候我們的文化才真正變得多元化。」
《銀翼殺手》中2019年的洛杉磯是以東京、香港這些1970~1980年代正在爆炸性瘋狂生長的人造巨獸當成樣板。
《阿基拉》中2019年的新東京則來自大友克洋在1960~1970年代在東京街頭所見所聞。高中畢業就來到東京的大友克洋親眼見證了1964東京奧運過後東京經歷的激烈轉變,於是將學生示威、飆車族、政治運動、幫派份子、無家可歸的青少年以及另外一次誤打誤撞猜中的東京奧運放進2019新東京裡頭。詭異的是類似的事情其實也發生在2008年奧運前後的北京,如今輪到北京也成為一個病態生長的Cyberpunk之都。
這些新舊並陳、雜亂生長、社會緊張無所不在的城市孕育了1982年的《阿基拉》、《銀翼殺手》和《神經漫遊者》(雖然後者還要改寫12次才在兩年後出生),構成Cyberpunk 1.0的世界觀基礎。
好萊塢主流還要花十幾年時間消化、繼承這三個超前時代的作品中的世界觀,以及環境崩潰、身體改造、意識潛流、人類進化、人工智慧、托拉斯極權等等Cyberpunk議題,才終於產出好了萊塢自己的「副本」:Cyberpunk 2.0電影風潮的另一聲槍響——《駭客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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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革命上映電影院 在 文茜的世界周報 Sisy's World News Facebook 八卦
* 全球疫苗大戰,荷蘭將向新冠肺炎疫苗國際研究項目資助5000萬歐元。以確保疫苗開發後,荷蘭可以取得疫苗。目前美國幾乎注資多數歐美藥廠,確保至少三億劑以上疫苗。歐洲國家齊聲高呼:新冠病毒疫苗必須要專利池,各方享用,不應由一個國家壟斷。
* 荷蘭重症患者持續減少,疫情出現好轉趨勢。荷蘭的疫情形勢並不太樂觀,確診病例每日大量增加。
但根據荷蘭國家患者分布協調中心的報告顯示,在重症監護病房中,新冠患者的數量已經下降到255人,比週三少了20人。
似乎荷蘭已經度過了疫情增長的高峰。
國家急診系統主任恩斯特·庫佩斯(Ernst Kuipers)說:「如果能夠保持這種下降趨勢,到下週一的時候,整個荷蘭ICU病房裡將只有175名新冠患者,這會給其他需要看急診的患者騰出很多空間。」
255名新冠患者中,大部分患者都位於荷蘭醫院,一名在德國接受治療。
* 極限運動又出事故,荷蘭警方出動無人機找遇險衝浪者:席凡寧根是荷蘭最著名的海濱度假勝地。
5月11日晚上,在席凡寧根(Scheveningen)的北海附近,一群水上運動者愛好者相約衝浪,不幸遭遇險情。就在當天晚上,有七名衝浪者被救出,其中兩人搶救無效身亡。
當地救援隊迅速介入搜救,一天之後,救援隊發現了另外兩名衝浪者的屍體,它們看到了其中一名23歲青年人的屍體,但因為條件受限,無法打撈回來。
到目前為止,緊急救援部門已經花了一周的時間尋找這名年輕人的遺體,警方現已出動無人機繼續找尋遇難者。
* 荷蘭首相呼籲年輕人開始參與時代變革:「如果不同意校長的決策,那麼就去阻撓他的行動,對於你們所在的社區中心或者體育館來說亦如是。開始自下而上的革命吧。」在19日的新聞發佈會上,荷蘭首相呂特呼籲年輕人更多地參與進新冠病毒危機的決策討論與制定中來。
呂特說近期為抑制新冠病毒傳播而採取的一些限制性措施也使得兒童和年輕人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沒有人能夠準確地知道在不久的未來我們的國家將變成什麼樣。你會如何行動呢,在保持社交距離的前提下繼續工作、學習、運動,和朋友一起做音樂嗎?內閣的同僚,包括我自己,我們都認為你們(年輕人)也思考並參與討論這個問題是十分重要的,因為最終我們的未來也會是你們的未來。國家非常需要你們的想法與創造力。」
參看目前的情況,荷蘭的年輕人遵守了社交疏遠規定,而且也向一些政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不過在這個影響輻射舉國上下的危機時刻,行動比言說更有力,呂特建議年輕人直接與學校董事會或市議會面對面,將單純的想法轉化為行動,「從年輕一代開始一點點的變革。」
* 荷蘭農業部長:水貂可能已將新冠病毒傳染給了農場員工:儘管水貂將新冠病毒傳染給人類的概率不高,荷蘭農業、自然及食品質量大臣斯考滕(Carola Schouten)說,但皮毛農場的水貂很有可能已將新冠病毒傳染給了一名工人。
荷蘭在四家農場水貂生活的穀倉里的灰塵和所飼養的動物身上探測出了新冠病毒。根據斯考滕的說法,這名農場員工感染的病毒與工作農場在水貂身上發現的病毒相似,若得到證實,這將會是荷蘭境內新冠病毒動物傳染人的第一個例子。
研究發現,在四所水貂農場中,有兩所檢測出的新冠病毒毒株相似。從現在起,水貂農場都將採取額外的防護措施,為員工們提供防護服,遊客禁止參觀棚廄——斯考滕說在棚廄外的空氣樣本中尚未發現新冠病毒的存在。
荷蘭在2013年推出皮草養殖禁令,其中包括11年的過渡期。在水貂農場作為全球首個出現動物感染新冠病毒的大型養殖機構之後,國內的反皮草運動呼聲愈發高漲,有人呼籲斯考滕在下一個水貂或人類感染病例出現前終結荷蘭境內的皮草農場。
* 大部分荷蘭影院劇院將開放,但收入明顯減少:內閣將進一步放寬政策:荷蘭絕大多數的電影院和劇院都將從6月1日起重新開放,荷蘭人民可以看電影或去劇院觀看演出了。
但是在進入電影院和劇院時,依然有嚴格的條件:每個人必須保持1.5米的距離,大廳里只能坐三十個人。這項規定一定程度上保障了人們的安全,但是影院負責人就不那麼開心了,因為這是無利可圖的。
儘管如此,電影院行業協會NVBF的負責人諾爾特尼斯(Gulian Nolthenius)預計,電影票依然會很快售罄。「這其中包括Pathé、Kinepolis和Vue三大巨頭,它們共同控制了三分之二的市場。」
Pathé是在荷蘭擁有最多分店的連鎖店,目前已售出超過3.6萬張電影票。一位發言人表示,6月首日上映的電影已經開始售罄。但重新開張的電影院對於Pathé來說,也是無利可圖的——影院最多能容納三十個觀眾,平均每四個座位中就有一個座位。該公司表示。在某些情況下,比如在埃因霍溫分院,一天能賣出的票數甚至下降了90%。
* 疫情導致新的弱勢群體和重大社會問題:荷蘭社會影響臨時工作組在給內閣的建議中說,新冠疫情已經為荷蘭社會埋下了隱患。據以阿姆斯特丹市長哈爾瑟瑪(Halsema)為首的工作組稱,許多人的生計在短時間內受到威脅。
許多人面臨財務問題,這可能導致壓力加大,孤獨情緒蔓延,家庭暴力和學費拖欠等問題,甚至也可能無家可歸。
據工作組稱,在疫情的打擊之下,新的弱勢群體正在出現,例如個體經營者、靈活工作者和完成教育或學習的年輕人等。這個工作組包括哈爾瑟瑪(Halsema)、市長德普拉·範·佈雷達(Depla van Breda)、SCP主任金·普特斯(Kim Putters)和教育學榮譽教授米沙·德溫特(Micha de Winter)等人,他們希望採取措施防止問題加劇。
例如,必須為弱勢群體提供早期幫助,為他們提供工作,工作組還主張可以自主取消一些限制,以便在本地執行更加靈活的政策。
* 疫情期間,陽台上發現貓頭鷹:比利時小鎮出現了令人興奮的一幕:年輕的荷蘭人巴特和朋友合租,他在家裡的窗戶上發現了棲息在此的貓頭鷹。被發現時,貓頭鷹們正在窗戶外面的鳥巢中相依。
巴特居住在吉爾市中心,那裡約有40,000名居民。貓頭鷹和它們的幼崽停留在那裡是很罕見的。因為通常來說,這些動物很害羞,很少露面。
據瞭解,貓頭鷹已經在巴特的陽台上築巢,並在那兒產了兩個卵,但它們並未被孵化。2月初,巴特在花箱中發現了3個卵,巴特查詢了貓頭鷹繁殖的季節,並期待著可以在復活節前後孵化出小貓頭鷹。
現在,貓頭鷹寶寶已經五周大,巴特每天都在窗前看著他們聚會。「有時候它們三個坐在玻璃前面看電視。」
巴特說,貓頭鷹母親很害羞。在吉爾中心的教堂周圍發現了貓頭鷹,確切來源尚不清楚。巴特在Facebook上表示,預計這群可愛的小傢伙們還會在他的陽台上再待兩個月。
* 荷蘭大城市的文化議員要求政府給予更多支持
荷蘭四個主要城市的文化議員寫了一封公開信,呼籲政府向文化部門投入更多資金。根據四名議員的說法,現在分配的3億歐元是不夠的。
分別來自阿姆斯特丹、鹿特丹、海牙和烏特勒支的四名文化議員在信中說,文化部門的儲備資金正在消耗殆盡,「我們分析了四大部門在文化方面受到的影響,截至2020年7月1日,這些城市的虧損額為1.14億歐元。作為四個主要城市的文化議員,我們當然不希望破壞並重新修建這些文化設施,這要付出很多額外費用。」
「與中央政府不同,市政當局不應出現預算赤字。而且,未來幾年我們將面臨巨大的財政挑戰,介於如今我們的預算已經面臨壓力,如果我們要保持文化基礎,中央政府必須介入。」他們在信中這樣寫道。
鹿特丹博物館,Boijmans Van Beuningen博物館,烏特勒支中央博物館,海牙美術館和阿姆斯特丹Stedelijk博物館館長稱,如果沒有額外的支持,博物館文化產業將變成一個「灰色地帶」 。
* 荷蘭某肉類加工廠5名工人Covid-19檢測呈陽性,現已關閉。
據荷蘭《每日彙報》(AD):荷蘭赫龍洛(Groenlo)屠宰場中有45名工人檢測出冠狀病毒呈陽性,目前該工廠已經在週三關閉。
此前,荷蘭最大的肉類加工公司維揚(vion)集團在Scherpenzeel也遭受了冠狀病毒的襲擊,當時有28名來自東歐的工人檢測出陽性,並在河上的游輪上進行了隔離。
荷蘭聯合工會(FNV)發言人約翰·克里恩(John Klijn)表示,肉類加工是勞動密集型工作,雇用了大量工作人員。因為80%的勞動力是移民工人,他們生活在一起,並一起乘車上下班,如果沒有保持適度的社交距離,極易引發問題。
時代革命上映電影院 在 葉郎:異聞筆記 / Dr. Strangenote Facebook 八卦
【百年一覺:24格夢和挑戰它的勇者】#葉郎電影徵信社
繼《Billy Lynn's Long Halftime Walk 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之後,李安再度在《Gemini Man 雙子殺手》挑戰每秒120格的高格率電影格式。這從來不是容易的革命,已經習慣24格電影美學的觀眾和評論者仍然在太過清晰的動作、過份放大的表演中無法怡然自處。所以上映至今爛番茄新鮮度指數只有25%,Metacritic只有38分,只有中國市場的豆瓣評分給了相對支持的7.1分。
李安不是第一個企圖挑戰電影每秒24格標準的人,近百年來已經有無數英雄前仆後繼地倒在這個傳說中打不倒的魔王面前。
為什麼偏偏是24?為什麼這個數字這麼難擊倒?難道24是生命、宇宙、萬事萬物的唯一解?
▇ 肥皂劇效應
「為了最佳觀賞經驗,請關掉類似TruMotion、Action Smoothing、Motion Interpolation或是諸如此類的功能。」
去年底Alfonso Cuarón的Netflix電影《Roma 羅馬》上架的時候,Netflix在官網上提供了鉅細靡遺的電視設定指南,其中第一個被Netflix強烈建議關掉的,正是最近一年成為好萊塢全民公敵的電視科技——「motion smoothing 動態補償」。
事實上就在《羅馬》上架前三個月,《Interstellar 星際效應》導演Christopher Nolan才剛在導演工會裡頭發難,要阻止電視機產業繼續用「動態補償」技術破壞電影的原貌。「動態補償」到底得罪了誰,讓Paul Thomas Anderson、Martin Scorsese和Patty Jenkins等導演都接連站出來叫陣?
躲在這場爭議背後的正是每秒24格的電影魔王。
因為每秒24格的電影和每秒25格(香港和歐洲使用的PAL電視規格)或每秒30格(台灣和北美使用的NTSC電視規格)的電視畫面格率不同,觀眾在電視機上看到的電影都是經過補幀的方法(重複特定畫格)來補成25或30的倍數。這種方法一直都有殘影的問題,而且隨著高畫質電視機的尺寸越來越大,殘影也變得越來越難以忽略。1990年代中期終於有工程師提出了大膽的解法:如果重複畫格的方法行不通,那就讓電視機的處理器來自己計算出缺少的中間畫格。
最早推出類似功能的廠商比如Sony很快就發現動態補償科技讓動作變得非常流暢清晰,以至於各家爭相加入類似的功能(但名稱不一),並通常在出廠時就開到最強,以便在賣場陳列時讓路過的買家為之驚艷。
問題是這種讓電腦來「大膽猜測」下一個畫面的技術其實是在無中生有,所以仍會有一種不自然的人工感。而且已經熟悉24格電影的動態模糊感受的觀眾,在完全沒有殘影的電視畫面中反而會覺得不「真實」。
於是就出現了一個新的詞彙被用來詆毀高格率影片和那些開了動態補償而太過流暢清晰的電視畫面:「肥皂劇效果(soap opera effect)」。
▇ 就決定是你了
「這世界上才沒有所謂固定速率拍攝這回事。(THERE IS NO SUCH THING AS A SET CAMERA SPEED)」
距今104年前,一本由放映師F.H. Richardson寫的《Handbook of Projection: The Blue Book of Projection 放映師手冊:電影放映的藍皮書》中,白紙黑字(而且全部大寫強調)寫下這句會讓李安點頭如搗蒜的金句。
24格其實有很長一段時間並非理所當然等於「電影感」。
100年前不論電影拍攝或是放映的速度都比我們想像的任性得多。攝影機還沒有電動馬達的時代,攝影師是用非常不精確的手搖方式控制速度(所以很多攝影師會像現代人慢跑一樣邊哼歌邊拍攝來配速)。電影院的放映師有時候會收到發行商的指示告訴他們要用什麼速度播放,但有時候也會收到電影院老闆的指示要加快速度放映以便多放幾場賺錢。在喜劇盛行的默片時代加速放映其實很難被觀眾察覺。
除了賺錢的工具之外,在《The Birth of a Nation 一個國家的誕生》導演D. W. Griffith眼中電影格率則是藝術表現形式的一部分。他的《Home Sweet Home》中就附上了詳細的放映指示:第一卷膠卷建議放映16分鐘(每秒16.6 格),第二卷約13到14分鐘(每秒17.8到19 格),其他卷則約13到14分鐘(每秒19到20.5格)。
1927年音聲同步的有聲電影的問世終結了這種百花齊放的速度亂象。因為我們的耳朵比我們的眼睛聰明很多,被加速播放的音軌幾乎百分之百會被觀眾聽出來,於是任意調整的放映速度終於被判了死刑。電影格率被有聲電影逼著進入了書同文、車同軌的年代。
第一部有聲電影《The Jazz Singer 爵士歌手》所採用的Vitaphone錄音系統,是Warner購自Western Electric西方電器旗下貝爾實驗室的技術。這歷史性的一天(必須配上《2001 A Space Odyssey 2001太空漫遊》的查拉圖斯特如是說的音樂),西方電器的工程師Stanley Watkins風塵僕僕地帶著他的團隊拜訪Warner的首席放映師,試圖在這次會議中把格率定下來。
「請問一般電影都用什麼速度放映?」他問。
當時放映師通常用每分鐘的膠捲長度來計算而非每秒幾格。Warner的首席放映師Frank Rich回答說多半是每分鐘80呎(約是每秒21.5格),然後部分急性子的戲院老闆則會要求用每分鐘100呎的速度放映(約每秒27格)。
工程師摸摸頭想了一下,然後說:好啦,那不然就取中間值每分鐘90呎好了。
各位剛剛見證了百年無可撼動的24格魔王的誕生。李安導演日前受訪才用「三個白人看一下」來形容24格標準的隨意任性。沒有天降異象,也沒有祥雲瑞氣。三個白人看一下之後,24成了唯一解。每秒24格顯然只是底片成本和影片品質在那時那刻的平衡點,從來沒有準備要用上百年之久,更不是一個與藝術有關的決定。
▇ 打不倒的勇者
「我在《2001太空漫遊》劇組工作的時候第一次迷上這種沈浸式電影體驗。那時候我們的電影被投放在Cinerama那種90呎寬的弧形巨大銀幕上頭,那是今日的IMAX都比不上的壯觀場面。當年我是個容易感動的敏感孩子,而Kubrick本人就在我眼前創造初、那些純粹的視覺奇觀——後來被大家稱作終極之旅,因為整部電影已經在追求純粹體驗的道路上徹底擺脫了世俗的所有電影常規。這一刻影響我無比深遠,我當場說:Holy sh-! 這太酷了!我將來想要拍這種電影,我想要探索這種電影語言。」
這段話出自《2001太空漫遊》、《Close Encounters of the Third Kind 第三類接觸》、《Star Trek: The Motion Picture 星艦迷航記》和《Blade Runner 銀翼殺手》的好萊塢特效大師Douglas Trumbull。這次堪比大腿骨被猿人丟上太空的啟發經驗,促使Trumbull成為日後全世界最積極推動高格率電影的人。
Kubrick當時用的Cinerama弧形銀幕(由三台35mm放映機畫面拼接而成)來自一名從百老匯轉戰好萊塢的技術投資人Mike Todd。NASA曾用來記錄阿波羅11任務的Todd-AO電影格式也是他的發明。這兩種劃時代的技術加起來幾乎就是今日IMAX的前身。每秒30格、曲形寬銀幕、高解析度70mm底片,幾乎你能想到的好萊塢規則都在1950年代被他逐一打破。
雖然Mike Todd留下的公司早已破產或是被併購,但他留下的技術仍隱身在今日的電影裡無所不在,唯一早早夭折的就是Todd-AO所採用的每秒30格的格式。在《Oklahoma! 奧克拉荷馬之戀》和《Around the World in 80 Days 環遊世界80天》兩次華麗但費力(必須用兩台攝影機拍兩次以便在傳統戲院也能上映)的產品展示之後,Todd就因為成本太高、推動困難而高舉雙手向24格的魔王投降。
事實上Todd自己還是《環遊世界80天》的製片,不只變賣公司股票、傾家蕩產投入這次華麗的Demo,甚至後製階段底片還被債主扣押,必須每天讓剪接師剪接完之後送還給債主當抵押。
Mike Todd的故事後來以電影宣傳後期駕駛小飛機墜機身亡的悲劇收尾(附帶一提他的未亡人是女星Elizabeth Tyler)。
Douglas Trumbull的故事相較起來或許勵志一點......
▇ 從24格的夢中醒來
什麼是「真實」?其實只要是攝影機記錄下來的,無論每秒幾格都還是模擬出來的真實,只是我們沈浸在這個24格版本的模擬真實之中已經超過百年,早就把把它當成唯一的真實。
於是這一切越來越像《The Matrix 駭客任務》的電影劇情:
Douglas Trumbull那被大腿骨砸到的靈光乍現一刻,就像是紅膠囊、藍膠囊的決定性時刻。此後半世紀,Trumbull開始扮演Morpheus的角色,義無反顧地持續推動高格率電影革命,並成功遊說關鍵影人Peter Jackson和James Cameron從Matrix中覺醒,加入他的陣營。
Douglas Trumbull以Mike Todd為師,在1970年代推出了每秒60格、70mm的新格式名為ShowScan。迄今從來沒有成功使用在任何一部電影長片中。即便公司早已破產,Trumbull仍鍥而不捨地到處傳教。2014年他甚至親自執導了一部3D、4K、每秒120格的Demo短片《UFOTOG》,到處參加展會示範120格的真實。
可能也受過Trumbull傳教的李安也許就其中一個版本的救世主Neo:
相較於已經棄教的Peter Jackson以及幾年前早就說要用高格率拍《Avatar 阿凡達》續集卻在這幾天改口說高格率行不通的James Cameron,李安已經挺過艱難的兩部電影,並且在各種批評聲浪中仍不死心地回答記者說下一部電影《Thrilla in Manila 馬尼拉之戰》如果預算允許的話仍然會用每秒120格拍攝。雖然24格的燈光、攝影、剪接、表演搬到120格的新宇宙顯然都有水土不服的情形,李安仍不打算放棄追尋120格宇宙自己那一套的美學。
另外一個抵死不從的是電視業。
Christopher Nolan挟著導演工會的勢力和HUD超高解析度聯盟的電視機產業代表談判,成功使UHD聯盟旗下的LG、Vizio和Panasonic等品牌在日前宣示2020年起要在電視機上設置所謂「Filmmaker Mode 導演模式」,以便觀眾可以快速關掉各種花俏的動態補償效果,觀賞最接近24格的原汁原味。但仍有電視廠商陽奉陰違地繼續研發更先進的插幀技術,引入人工智慧來讓被補進去的畫格「比真實更真實」。
向來熱衷追求技術升級的Netflix,已經在一年內徹底強迫自製節目採用4K、Atmos和HDR的規格,甚至讓攝影機廠商人仰馬翻地升級設備以免被Netflix的4K規定擠出市場。雖然對於高格率節目Netlix一直維持「有興趣」但「沒出手」的猶豫狀態,但這幾天Netflix無預警地踩過另外一條肯定會讓Christopher Nolan神經緊張的界線:上週他們開始在部分手機用戶的APP上測試讓他們選擇自己喜歡的速度看節目。
電視產業最激進的一步應該還是去年底開播的NHK BS8K,每天播出8K解析度、22.2多聲道節目,而且還以每秒60格和120格兩種格率播出,此外東京奧運期間更將全面使用該格式來轉播,提供無死角涵蓋整個球場、每個動作鉅細彌遺絕無殘影的賽事畫面。
「此時此刻電影的技術規格已經和電視幾乎相同了。兩種媒介的差異微乎其微,但因為在平板電腦上看電影實在太過方便,年輕人正在快速地遠離電影這個媒介。不過如果我們能夠用電影的沈浸式體驗來展示它的真正力量,或許就可以讓電影留在戲院久一點,不要這麼快就在電視出現。」高格率電影教主Douglas Trumbull開示。
你準備好從24格的夢中醒過來了嗎?
(原載於端傳媒:https://theinitium.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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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視即時新聞】紀錄片 時代革命 ,二月底 上映 獲得廣大迴響,至今票房將突破800萬! 上映 期間碰上烏俄開戰,讓不少觀眾感觸特別深,像是立委林昶佐、 ... ... <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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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月10日—紀錄香港人爭取民主自治付出萬般血淚的電影《時代革命》,今天(11日)宣布正式定檔2月25日於台灣上映。電影的台灣官方臉書粉絲專頁也同步公開一段由 ... ... <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