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我很討厭過年,因為過年期間我媽對我特別兇。
每逢親戚來訪,只要有人踏進門內,我媽就會巴一下我的後腦勺。
「看到人不會叫啊?」她總是惡狠狠地說。
「……我剛剛叫了。」我委屈地抱著頭。
「有嗎?姨婆有聽到嗎?」我媽質疑。
姨婆一進門妳們就像麻雀看到麵包屑一樣吱吱喳喳地圍上去,她怎麼可能聽得到?
初二早上,叔公來的時候,我馬上衝到人群最前面,大聲叫叔公。
然而叔公毫無反應,就只是個叔公。
「看到人不會叫啊?」我媽又巴了一下我的後腦勺。
「我不是叫了嗎?」我怒道。
「叔公耳朵不太好,你不會叫大聲一點嗎?」我媽厲聲道:「扶叔公去吃飯!」
我摸摸腦袋,一面攙扶著叔公去客廳,一面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叔公,你耳朵不好就在家休息,不要到處拜年,這樣很危險你知道嗎?」
初三早上,我雙手插腰站在我家門口。
我一邊啊啊啊啊暖嗓,一邊盤算著一有人進門就用最大的聲音拜年。
叮咚,門鈴響起。
我第一時間張開嘴巴。
我媽好像瞬間移動一樣出現在我身後,迅雷不及掩耳地巴了一下我的後腦勺。
我差點咬斷舌頭。
「看到人不會叫啊?」她對冒著熱氣的掌心吹氣。
幹!妳是不是玩不起!
「來吶,你叫啊。」我媽目露兇光。
我只得轉頭看向門外的青年,茫然地問:「要叫什麼?」
「快叫啊!你是啞巴嗎?」我媽開始跳針。
「哈……哈囉……?」我擠出尷尬的笑容。
「請問這裡是XX路26號嗎?」青年彬彬有禮地問。
「這裡是24號喔。」我媽說。
「不好意思,我走錯了,新年快樂。」青年鞠躬。
我悲憤地握緊拳頭,屈辱感幾乎衝破我的胸膛。
我下定決心,絕不會坐以待斃,絕不會再讓任何人打一下我的後腦勺。
我要讓我媽知道,初四了。
初四早上,我戴著安全帽,雙手環胸站在家門口。
我的表情莊嚴肅穆,就像個視死如歸的英勇戰士。
叮咚,有人按了我家門鈴。
幾乎是同一時間,手掌高速劃破空氣的咻咻聲在我腦後響起。
噹。手掌拍在堅硬的安全帽上,險些震破我的耳膜。
「看到人不會叫啊?」我媽的聲音跟在巴掌後面才到。
「吼嗚汪汪汪汪汪汪!」我馬上齜牙咧嘴地叫了起來。
「神經病!有沒有禮貌!?」我媽完全不講武德,一拳猛力貫入我的腹部。
我倒在地上,臉上掛著戰死沙場的瀟灑笑容。
我認命了,這輩子都不會有長輩聽見我問好了。
我就像星期一早上的鬧鐘,所有人都只想打我,根本沒有人願意聽我的聲音。
我又想起了那個哲學問題。
「假如一棵樹在樹林裡面倒下而附近沒有人聽見,那它有沒有發出聲音?」
我想我終於找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只要我媽沒聽見,它就沒有發出聲音。
然而世上還有很多問題是我無法回答的。
比如千古難題的「如果我跟你媽同時掉進水裡你要救誰?」
又比如科學家至今還在尋找正確答案的「我今天看起來有什麼不一樣?」
再比如,校舍後,小池邊,柳樹下的那句「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嗎?」
以及緊接而來的「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裡偷聽我們講話?」
但這些都比不上過年期間長輩的奪命連環追問。
「你準備考哪間高中?大學想念什麼科系?畢業要找什麼工作?年薪多少?有沒有領年終?分紅幾個月?」
「什麼時候交女朋友?什麼時候結婚?有沒有打算生小孩?準備生幾胎?」
「小孩要唸哪間學校?準備考哪間高中?大學想念什麼科系?畢業要找什麼工作?年薪多少?有沒有領年終?分紅幾個月?」
問題的內容無所不包,範圍囊括整個人生。
什麼都能問,什麼都不奇怪,沒有問到下輩子的投胎規劃都算感情比較疏遠的。
其實我也知道長輩沒有惡意,除了這些問題他們也不知道該聊什麼。
我討厭這些問題的理由很簡單,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我的人生毫無規劃,我知道自己爛透了,可以的話請你不要一直提醒我。
就算是長輩也不會想聽到「你退休金多少,有沒有在投資?」、「你確定要吃那塊烏魚子嗎?我聽說你最近血壓不太妙喔。」、「我同學的阿公七十幾歲還可以伏地挺身,你可以蹲下起立給我看看嗎?」這種白目的話吧?
你可以嘉許我放假一天睡二十個小時很有毅力,我也能誇你比起去年老得更有效率,豈不美哉?
我就爛,我們都爛,既有緣相讚,何苦彼此為難?
學生時期被這些問題摧殘完畢,我還能拿到紅包當作精神賠償。
儘管不久後我就會聽到過年五大謊言之一的「媽媽幫你把紅包存起來」,但我在拿到紅包的當下還是會得到一瞬間的滿足感。
(順帶一提,其他四大謊言包含:「隨便吃,我們沒有特別準備什麼」、「路上塞車,我們馬上就到」、「妹妹怎麼變得這麼漂亮?」「公司今年沒有賺錢,大家共體時艱」等等。)
現在隨著年齡增長,我已經過了領紅包的年紀,開始來到給紅包的年紀。
今年除夕早上,我媽就偷偷塞了一個紅包給我。
「媽,我已經長大了,不用再包紅包給我了……」我不禁有點感動。
「我知道,這是紅包袋,明天記得包紅包給我。」我媽說。
除夕夜,我拿著紅包下樓。
「爸,媽,新年快樂,這是紅包,沒有包多少,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客套話還沒說完,我爸不耐煩地接過了紅包。
「家人之間談錢就俗氣了,以後直接給錢就好,不要廢話這麼多知道嗎?」
他抽出鈔票,隨手把紅包袋扔進垃圾桶。
初二,一到阿嬤家,我馬上識相地拿出紅包。
「阿嬤,新年快樂。」我張開手作勢要擁抱阿嬤。
「三八啦!」阿嬤滿面堆歡地推開我,笑道:「有包紅包就好,人來幹嘛?」
我本以為今年可以這樣順利過完年,然而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注視著我。
我的背脊湧上一股寒意。
從我走進門開始,表哥的小孩,也就是我剛滿五歲的姪子始終緊緊盯著我。
他歪著頭,嘴角掛著口水,像是在小小的腦袋裡謀劃著什麼。
儘管我一直避免跟他有眼神接觸,他還是踏著顢頇的步伐,緩緩地接近。
他避無可避地走到我面前,伸出小小的手掌,眼睛裡閃爍著超出年齡的狡獪光芒。
他在跟我要紅包。
那一瞬間,我突然感受到一股神聖的責任感在胸中激盪。
我想起長輩們過年時的言行,猛地明白了很多事。
有些歷史,必須由我來傳承下去。
我摸摸姪子的頭,笑著開口。
「──啊你今年看到我怎麼沒跟我打招呼?」
姪子張大嘴,一臉錯愕。
我注視著姪子身後,在我充滿笑意的眼眸中,嫂嫂的巴掌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同時也有4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8萬的網紅艾怡良 Eve Ai,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這一場奇幻狂野的公路之旅,會把我帶到多遠的地方?」 ♬ 訂閱艾怡良頻道 ➔ http://bit.ly/eveaiyoutube 按讚艾怡良FB ➔ http://bit.ly/eveaifb 立即收聽:https://Eve.lnk.to/Waterfall 有時人生像一場夢,有時,夢卻更像...
新 莊 叮哥 在 羅智強 Facebook 八卦
我的基隆市中山區(人間福報專欄)
基隆市中山區位於台灣最北邊,依山面海,面積大約11平方公里,頗有南歐小國摩納哥的地形地貌,但對照今日人均所得16.8萬美元而居世界之冠的摩納哥,在1973年的基隆,是台灣各縣市中相對貧窮的城市;而我成長的中山區,又是基隆各行政區中比較落後的行政區;至於1973年隨父母從花蓮搬到基隆市中山區的太白里,更是中山區各行政里中數一數二的窮困之里。
然而基隆市中山區,卻承載了我的幼年、童年、少年、青年與成年。
下轄二十個里的中山區,其實是個天然景色幽雅秀美的地方,區內著名的景點就有白米甕砲台、外木山海濱、情人湖、仙洞巖等等,在我的設想中,中山區也許是世界景點密度最高的地方呢!在兒時的記憶裡,父母經常帶著我們去外木山游泳,情人湖踏青,仙洞巖拜拜、白米甕砲台眺望東海,就在中山區11平方公里的小小範圍內,父親一輛羚羊一百機車,我們全家五貼出遊,享受著景點免門票的庶民旅遊樂趣,也留下許多美好的記憶。
在基隆市中山區的行政區裡,太白里太白莊是我們第一個落腳的地方,當時父母的經濟拮据,為節省開支,暫時與其他二個家庭分租四坪大的套房棲身。父母三十年如一日的勤奮工作,省吃儉用,隨著家庭經濟逐漸改善,我們搬遷到居仁里的十五坪一臥一廳租賃房、通化里十坪過渡房、中和里五層樓的三十坪二樓公寓,最後定居德安里五層樓的五十坪四樓公寓,直到大女兒出生,因工作的關係,我才搬到台北。
太白里的分租房,因為是三戶人家合租,衛生環境非常糟,在童年記憶中,留下一塊模糊的陰影。搬到居仁里一臥一廳的木建房後,雖然仍是租賃,但居住品質提升許多,有自來水,有家庭的隱私,不再與其他人家雞犬相聞。幾年後,父母終於攢足二十多萬,買下俗稱「烏橋頭」的中和里鋼筋水泥公寓後,有大約半年的過渡期,我們暫住在俗稱「流浪頭」的通化里巷內,等待公寓完工。那是位於一處陡峭山坡正下方的木建平房,一房一廳,隔壁平房有一個大學生承租,直到中和里的公寓蓋好交屋,我們這才正式遷入嶄新的公寓,那是獨棟雙併的五層樓公寓,蓋在當地人戲稱「蜈蚣山」的山坡前緣,三房二廳一衛的格局,有前後陽台,對比我們過去住的家,在孩子的心目中,有如豪宅般的奢華。
搬入公寓房的幾個月後,一次秋颱過境,卻傳來不幸的消息,我們先前暫租在「流浪頭」的木建平房,因風雨太大,山坡發生土石流而被掩埋,所幸我們早一步搬走,已成空屋,但隔壁住的大學生卻不幸罹難,其實基隆很多社區都蓋在山坡邊,如果水土保持不佳,一旦風雨太大,土石崩塌,就會釀成災害,哥哥小學時一位同班女同學,也是罹難於一次風雨過後的土石流,令人唏噓不已。很多年後,和父母談起此事,還會覺得後怕,母親此時,總會提起外婆生前的叮囑:「住房子,不要住在河水邊,也不要住在山坡下。」
搬到中和里的公寓時,我已是小學四年級的年紀,勤於打掃的母親,總是將公寓裡裡外外整理得一塵不染,磨石地板定期打蠟以防灰塵沾粘,全家享受著三十坪公寓的寬敞舒適,在我們視為「豪宅」的家居中,簡直樂不思蜀!直到第一年的夏季來臨,我們正式面臨新居的「蟲蟲危機」。
原來「蜈蚣山」並非浪得虛名,有天早上,國一的哥哥起床準備泡杯克寧奶粉充饑,忽然發出殺猪般的大喊,驚醒全家人,只見廚房餐桌下,一條長約15公分、姆指粗的血紅蜈蚣,正在打過蠟的地板上激烈扭動著身軀,兩排密密麻麻的長足想快速划走,卻因地滑,怎麼也划不動,父親立刻戴起手套,將蜈蚣迅速捉起,丟到陽台外,大家才鬆了一口氣,原本以為這是偶發事件,直到兩次、三次、無數次的蜈蚣侵入,隔壁鄰居也時常和父母分享各自居家發生的「人蜈大戰」,我們終於知道,學習和蜈蚣相處,是我們未來生活必修的學分。
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有天夜晚,我忽然驚醒,感覺有東西在我身上爬動,我用手摸索了一下,背部就給咬了一口,痛得我哇哇大叫!睡在一旁的哥哥被我吵醒,睜著惺忪雙眼問我怎麼回事?
「好像有蟑螂在咬我!」當時還是小四的我,忍著疼痛,幾乎快哭出聲來。
才就讀國一的哥哥,立刻掀開涼被,只見他瞄準我的背部,伸手一抓,然後大喊:「哇!好大的蟑螂!」
待我們定睛一看,這哪是蟑螂?那是一條比哥哥手指還粗的血紅蜈蚣,哥哥火速衝到廁所馬桶,把蜈蚣扔了進去,所幸沒被蜈蚣咬到。父親聽到吵雜聲,從隔壁房間趕來,只見我的背部被咬處已經紅腫起來,父親去廚房找出一塊磨菜刀的磨石,用菜刀刮了一些石粉下來,加點水調合成稠狀後,塗抹在我背部的紅腫處,不一會就逐漸消腫,也沒有那麼痛了,只是那個驚魂夜,至今令我心有餘悸。
居住在中和里公寓房的那七、八年間,蜈蚣竟成了我們生活中印象最深的標記,全家都有被蜈蚣螫咬的經驗,但我們竟也能從最初的驚嚇,到後來的見怪不怪,處之泰然。如果今天還有一點處變不驚的能力,也許正是孩提時代那段居住在「蜈蚣山」的日子裡,被出入無常的蜈蚣兄們訓練出來的吧!
1988年,我高三時,在那個台灣錢淹腳目的年代,克勤刻苦的父母終於又攢夠新的積蓄,買了德安里五層樓的四樓公寓,有五十足坪大,我們得以正式告別蜈蚣山的蜈蚣兄們,搬遷到俗稱「孚基仔」的新居。那裡在日據時代曾是「孚基煤礦」礦區,直到1962年才收坑,而後房子如雨後春筍般一排排拔地而起,又因德育護專(後來的經國管理暨健康學院)創校而熱鬧起來。
這棟蓋在「孚基仔」廢棄煤礦區上的公寓房子,是我們在基隆市中山區最後的居所。
而今,所有的經歷,只為書寫更多的故事。
http://www.merit-times.com/NewsPage.aspx?Unid=569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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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隆市中山區位於台灣最北邊,依山面海,面積大約11平方公里,頗有南歐小國摩納哥的地形地貌,但對照今日人均所得16.8萬美元而居世界之冠的摩納哥,在1973年的基隆,是台灣各縣市中相對貧窮的城市;而我成長的中山區,又是基隆各行政區中比較落後的行政區;至於1973年隨父母從花蓮搬到基隆市中山區的太白里,更是中山區各行政里中數一數二的窮困之里。
然而基隆市中山區,卻承載了我的幼年、童年、少年、青年與成年。
下轄二十個里的中山區,其實是個天然景色幽雅秀美的地方,區內著名的景點就有白米甕砲台、外木山海濱、情人湖、仙洞巖等等,在我的設想中,中山區也許是世界景點密度最高的地方呢!在兒時的記憶裡,父母經常帶著我們去外木山游泳,情人湖踏青,仙洞巖拜拜、白米甕砲台眺望東海,就在中山區11平方公里的小小範圍內,父親一輛羚羊一百機車,我們全家五貼出遊,享受著景點免門票的庶民旅遊樂趣,也留下許多美好的記憶。
在基隆市中山區的行政區裡,太白里太白莊是我們第一個落腳的地方,當時父母的經濟拮据,為節省開支,暫時與其他二個家庭分租四坪大的套房棲身。父母三十年如一日的勤奮工作,省吃儉用,隨著家庭經濟逐漸改善,我們搬遷到居仁里的十五坪一臥一廳租賃房、通化里十坪過渡房、中和里五層樓的三十坪二樓公寓,最後定居德安里五層樓的五十坪四樓公寓,直到大女兒出生,因工作的關係,我才搬到台北。
太白里的分租房,因為是三戶人家合租,衛生環境非常糟,在童年記憶中,留下一塊模糊的陰影。搬到居仁里一臥一廳的木建房後,雖然仍是租賃,但居住品質提升許多,有自來水,有家庭的隱私,不再與其他人家雞犬相聞。幾年後,父母終於攢足二十多萬,買下俗稱「烏橋頭」的中和里鋼筋水泥公寓後,有大約半年的過渡期,我們暫住在俗稱「流浪頭」的通化里巷內,等待公寓完工。那是位於一處陡峭山坡正下方的木建平房,一房一廳,隔壁平房有一個大學生承租,直到中和里的公寓蓋好交屋,我們這才正式遷入嶄新的公寓,那是獨棟雙併的五層樓公寓,蓋在當地人戲稱「蜈蚣山」的山坡前緣,三房二廳一衛的格局,有前後陽台,對比我們過去住的家,在孩子的心目中,有如豪宅般的奢華。
搬入公寓房的幾個月後,一次秋颱過境,卻傳來不幸的消息,我們先前暫租在「流浪頭」的木建平房,因風雨太大,山坡發生土石流而被掩埋,所幸我們早一步搬走,已成空屋,但隔壁住的大學生卻不幸罹難,其實基隆很多社區都蓋在山坡邊,如果水土保持不佳,一旦風雨太大,土石崩塌,就會釀成災害,哥哥小學時一位同班女同學,也是罹難於一次風雨過後的土石流,令人唏噓不已。很多年後,和父母談起此事,還會覺得後怕,母親此時,總會提起外婆生前的叮囑:「住房子,不要住在河水邊,也不要住在山坡下。」
搬到中和里的公寓時,我已是小學四年級的年紀,勤於打掃的母親,總是將公寓裡裡外外整理得一塵不染,磨石地板定期打蠟以防灰塵沾粘,全家享受著三十坪公寓的寬敞舒適,在我們視為「豪宅」的家居中,簡直樂不思蜀!直到第一年的夏季來臨,我們正式面臨新居的「蟲蟲危機」。
原來「蜈蚣山」並非浪得虛名,有天早上,國一的哥哥起床準備泡杯克寧奶粉充饑,忽然發出殺猪般的大喊,驚醒全家人,只見廚房餐桌下,一條長約15公分、姆指粗的血紅蜈蚣,正在打過蠟的地板上激烈扭動著身軀,兩排密密麻麻的長足想快速划走,卻因地滑,怎麼也划不動,父親立刻戴起手套,將蜈蚣迅速捉起,丟到陽台外,大家才鬆了一口氣,原本以為這是偶發事件,直到兩次、三次、無數次的蜈蚣侵入,隔壁鄰居也時常和父母分享各自居家發生的「人蜈大戰」,我們終於知道,學習和蜈蚣相處,是我們未來生活必修的學分。
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有天夜晚,我忽然驚醒,感覺有東西在我身上爬動,我用手摸索了一下,背部就給咬了一口,痛得我哇哇大叫!睡在一旁的哥哥被我吵醒,睜著惺忪雙眼問我怎麼回事?
「好像有蟑螂在咬我!」當時還是小四的我,忍著疼痛,幾乎快哭出聲來。
才就讀國一的哥哥,立刻掀開涼被,只見他瞄準我的背部,伸手一抓,然後大喊:「哇!好大的蟑螂!」
待我們定睛一看,這哪是蟑螂?那是一條比哥哥手指還粗的血紅蜈蚣,哥哥火速衝到廁所馬桶,把蜈蚣扔了進去,所幸沒被蜈蚣咬到。父親聽到吵雜聲,從隔壁房間趕來,只見我的背部被咬處已經紅腫起來,父親去廚房找出一塊磨菜刀的磨石,用菜刀刮了一些石粉下來,加點水調合成稠狀後,塗抹在我背部的紅腫處,不一會就逐漸消腫,也沒有那麼痛了,只是那個驚魂夜,至今令我心有餘悸。
居住在中和里公寓房的那七、八年間,蜈蚣竟成了我們生活中印象最深的標記,全家都有被蜈蚣螫咬的經驗,但我們竟也能從最初的驚嚇,到後來的見怪不怪,處之泰然。如果今天還有一點處變不驚的能力,也許正是孩提時代那段居住在「蜈蚣山」的日子裡,被出入無常的蜈蚣兄們訓練出來的吧!
1988年,我高三時,在那個台灣錢淹腳目的年代,克勤刻苦的父母終於又攢夠新的積蓄,買了德安里五層樓的四樓公寓,有五十足坪大,我們得以正式告別蜈蚣山的蜈蚣兄們,搬遷到俗稱「孚基仔」的新居。那裡在日據時代曾是「孚基煤礦」礦區,直到1962年才收坑,而後房子如雨後春筍般一排排拔地而起,又因德育護專(後來的經國管理暨健康學院)創校而熱鬧起來。
這棟蓋在「孚基仔」廢棄煤礦區上的公寓房子,是我們在基隆市中山區最後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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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莊 叮哥 在 艾怡良 Eve Ai Youtube 的評價
「這一場奇幻狂野的公路之旅,會把我帶到多遠的地方?」
♬ 訂閱艾怡良頻道 ➔ http://bit.ly/eveaiyoutube 按讚艾怡良FB ➔ http://bit.ly/eveaifb
立即收聽:https://Eve.lnk.to/Waterfall
有時人生像一場夢,有時,夢卻更像是人生的啟發和答案
路上遇見的每個人
慈祥的老婆婆、啜泣的小女孩、沒有明天的鴛鴦大盜
哪個更像是我自己?
品嚐著複雜的人生況味,
在極度瘋狂之後,才會理解什麼叫完全沈澱,
在淋了滂沱大雨之後,才會知道什麼叫一身輕鬆,
在活過了每一刻的混亂之後,才有可能去療癒每一份脆弱。
艾怡良,如今不再只是用沙啞感性嗓音征服華語樂壇的靈魂歌姬,更是一個以歌為詩的都會女性創作人。她的歌打破一切「剛剛好」的情歌規則,層次細膩卻擊中要害,寫別人所不敢寫,唱別人所無法唱,像一把華美精緻的利刃戳穿你我內心的和平假象,直刺入心臟翻攪最痛楚和迷惘,再用她那似乎什麼都經歷過的嗓音,包容了一切。
艾怡良用了一年時間醞釀,2017年5月帶來全新詞曲創作・奇幻療癒單曲《Waterfall》,由金獎製作人陳建騏操刀,兩人的創作火花勾勒出音樂的視覺奇景。黃少雍獨特的電子編曲,搭上韓立康搖滾爆發的電吉他,艾怡良沉緩漸狂放的聲線釋放,當閉眼聆聽,就彷彿站上瀑布最高點的崖邊,勇敢走前一步,感官急速躍下無底漩渦,流出的情緒被巨大能量的水流沖洗、淨化,旋律將帶你走過心靈突破不了的境界。
「Waterfall」MV歷經27小時外景拍攝,其中24小時全程在宜蘭頭城瘋狂驟雨間完成艱辛任務,其中有一場怡良與小女孩的互動戲是在最大雨勢時拍攝,兩人無法撐傘淋成落湯雞、被瘋狂蚊蟲叮咬,吃足苦頭,但當導演一開機,兩人含淚凝視彼此、在大雨中嬉鬧狂奔,敬業演出令全體工作人員動容。怡良說道,有一場對嘴戲令她實在難忘,滂沱大雨下著,不知不覺投入最深的情緒,幾乎要掉下眼淚。最後三小時的場景轉回台北,台北毒辣的豔陽,讓昨晚一整夜的大雨顯得不真實,大家驚歎「Waterfall」戲內戲外都是一場再奇幻不過的公路之旅!
Waterfall
中立 太久 位於最高的崖
讓瞳孔容了整片樹海
擦乾 眼淚 還顧及神態
站在邊緣的我是否看來悠然
有人 選擇 最愛 最恨 最善 最惡毒 的食材
烹調最誘惑 最華麗 最無懈可擊的 完美笑聲
有人用 最新 最舊 最重 最稀有 的色彩
填滿最無垠 最深幽的 一壺深潭
我張開手 張開手
願被賦予生命被埋葬 無論如何都走過
我張開手 張開手
想站穩天地 想活過所有
最後
Waterfall Waterfall
Waterfall Waterfall
透明 安然 重力失控
每個水花綻放 都埋了或誕出一些動容
我吃穿什麼 做過什麼 著誰的魔
都跟了空景循環 躍下 一片漩渦
而我 選擇 最愛 最恨 最善 最惡毒 的 臉龐
答謝 最熱烈 最坦白 最千瘡百孔的 完美人生
而那些 被愛 不愛 最愛 最愚昧 的人啊
都是最磅薄 每個名字都重擊 我的心臟
我張開手 張開手
願被賦予生命被埋葬 無論如何都走過
我張開手 張開手
想站穩天地 想活過所有
最後
Waterfall Waterfall
Waterfall Waterfall
想站穩天地 想活過所有
想站穩天地 想瀟灑墜落
Waterfall Waterfall
Waterfall Waterfall
音樂製作|
詞/曲:艾怡良
製作人:陳建騏
編曲:黃少雍
吉他:韓立康
弦樂編寫:劉涵(隱分子)
小提琴1:蔡曜宇
小提琴2:盧思蒨
中提琴:甘威鵬
大提琴:劉涵(隱分子)
和聲編寫/和聲:艾怡良
錄音工程師:陳以霖/溫奕哲
錄音室:大小眼錄音室/皮老闆練團室
混音工程師:王俊傑(小K)
混音錄音室:強力錄音室
製作執行:蔡志忠
影像團隊|
製作公司 Production : 鳥兒映像製作
演員 Talent:
徐麗雲
謝杉杉
康祥
葉辰莛
導演 Director:邱柏昶
腳本創意:邱柏昶 王品翔
製片 Producer:孫偉強
執行製片 Line Producer:李浥塵
製片助理 Production Assistant:王紘晟
攝影指導 Director of Photography:林眾甫
跟焦師 Focus Puller:莊竣瑋
攝影助理 Assistant Camera:林川哲 陳武聖
燈光師 Gaffer:林宏洋
燈光助理 Best Boy:張哲誠 葉丞遠 董安平
美術指導 Art Director:黃舒
執行美術 Art Director Assistant : 余佩盈
美術助理 Set Decorator:彭皓益
道具 Prop Master / 吳忠憲(蒸汽鉄鹿)
造型師 Stylist:蘇庭卉
造型助理Stylist Assistant :王瑄琳
妝髮師 Makeup&Hair Designer:呂依珊
梳化助理Makeup&Hair Assistant : 張允
選角Casting:盧亞姿
器材 Equipment:和寬攝影燈光器材
技術車拍協力 Car Shooting : 黃世典 (黑影特技工作室)
陳大哥九巴車隊:陳建生 張裕芬
場務 Grips:林東慶 廖哲偉
剪接 Editor:白欣田
調光 Color Grade : 馮鈞凌 ( 時間軸Timeline Studio )
字體設計 Font Design:盧冠瑾
特別感謝 Special Thanks:
九人巴陳大哥車隊
宜蘭縣政府影視協拍中心
頭城鎮公所
展悅建設股份有限公司
有鳴人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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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莊 叮哥 在 蔡阿嘎 Youtube 的評價
(感謝網友們的大力支持。已經順利捐款囉:http://ppt.cc/XjyI)
影片內景點詳細清單介紹:http://ppt.cc/BFim
蔡阿嘎FaceBook http://www.facebook.com/WithGaLoveTaiwan
10萬點閱捐10萬公益影片系列 http://ppt.cc/cp5d
訂閱蔡阿嘎Youtube頻道 http://ppt.cc/3lup
結合台北單車旅遊的精選路線
這次要和iON水離子一起來做公益!!!
(咦?這不就是蔡阿嘎代言的嗎? XDD)
哈哈~鄉親們一起來幫忙分享!!!!
讓更多孩子能夠受惠~健康茁壯!!!
【認識善慧恩】
善慧恩社會慈善基金會
官方網站:http://www.gwg.org.tw/
官方臉書:https://www.facebook.com/shine.where
2011年善慧恩在高雄成立
致力於服務高屏地區的弱勢家庭孩子
雖然成立不久,但有專業社工團隊
提供孩子們課後/生活照顧等方案服務
用心服務的社福機構~需要鄉親的大力幫忙!!
讓高屏地區的弱勢孩子們可以健康成長!!
【影片景點清單】
[路線一]石牌站
單車站:石牌2號出口
陽明大學軍艦岩 台北市北投區立農街二段155號
[路線二]新北投站
單車站:新北投站
北投圖書館 北投區光明路251號
北投溫泉博物館 北投區中山路2號
小叮噹銅鑼燒 北投市場口前(新市街與清江路口附近)
排骨酥麵 北投區新市街47號
高記茶莊 北投區新市街30號
[路線三]劍南站
單車站:劍南站
忠烈祠 中山區北安路139號
內湖麵店 內湖區內湖路一段1巷3弄9號
實踐大學 中山區大直街70號
棗點咖啡 中山區北安路573巷15號
大仁哥夜景 (劍南路一路上去,正願禪寺指標左轉,遇到軍營右轉後約300公尺處)
[路線四]芝山站
單車站:芝山站2號出口
社子島頭公園 (百齡橋往社子單車道)
社子第一辣 士林區延平北路七段150巷口
社子古早味豆花 士林區社正路3號
社子市場香菇赤肉羹 士林區社子里社中街15號
社子市場鴨肉飯 士林區社中街14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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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莊 叮哥 在 飲食男女 Youtube 的評價
一聲鳥鳴,劃破長空。
拍翅下,見三圍六村環抱出屏山一貌。蜿蜒着的屏山文物徑,古木蒼翠,偶爾幾幢青磚土瓦明清建築老房子,石牆上的斑駁,在無聲歲月中落地生根,盤踞在石縫磚隙中,一身老氣,對照出旁邊高聳的新型村屋,卻又顯得特別驕矜。
那是一千年以前的事兒。渺渺時空,茫茫人海,都從中原南下,先在江西再往廣東後遷居於此,得豐盛水土,自稱「客家」,勤儉刻苦,莫失莫忘,且保留了中原古韻。
天真地以為能攀星摘月的七層古塔「聚星樓」,某年風災後只剩下三層,靜默地立在原地。古雅風流倒映在地下出現的一口古井,那一汪清澈冰涼的水中育有搖頭擺尾色彩斑斕的錦鯉,只是架在井面的鐵柵欄狠狠地破壞了錦鯉圖的美感。曾有不少文人進士,寒窗苦讀浪漫軼事的覲廷書室,門前一對蒼勁有力的端莊黑字「德澤流芳、祟山毓秀」,仍舊雋刻在硃砂紅木上,以書香墨魂冷眼河山變改、戰火無情和世事更易,正是千古江山,英雄無覓。
尋常巷陌中,那株開得姹紫嫣紅的簕杜鵑,一樹紫紅放肆任性的開在三層高的村屋前,然而再矚目也不及寫着「屏山盆菜」的大字招牌。
惜舊。一碟一碗皆有情
招牌底下昏黃的舊店裏,一時被兩邊一列長架上堆放着過千的碗碟所震懾,罎罐碗碟、沙煲罌罉,銅皮木製陶瓷,公雞、萬壽無疆、蟠龍翻雲、清花等花紋,有些是民國,甚至清朝時候製的,全是舊食具,也有盆菜、九大簋古盛器。短毛頭圓臉兒的店主鄧聯興(聯哥),伸手把器笑謂:「全部都係呢條村好多家村屋拆嗰陣時丟嘅,我唔保留就冇㗎啦!」
聯哥是這盆菜店第三代傳人,也是屏山鄧氏的後人。隨時代變遷,圍村生活一點一滴改變了,舊東西正在消失中,他很想保留這裏的一事一物。碗碟叢中,電話猛烈又急促地響起,幾乎是從早到晚響不停,原來不少識途老馬惠顧過他,從此愛上那獨有的圍村客家風味,每年如燕歸來,都會在喜慶時節訂盆菜、九大簋。他拿起電話對客說︰「冇送貨㗎!對唔住!」
一般盆菜店為增生意,多設外送。聯哥寧願賺少些錢,卻堅持傳統,規定只可在鋪吃,或可訂在祠堂內的大地堂吃。「盆菜、九大簋屬於我哋圍村宴席菜,外送拎出去市區食,完全唔夾!要喺我哋條村食,咁先有風味!」他竭力保衛不單是一個失傳飲食,還有它的良美附景──
這天,就有村民大排筵席吃九大簋。「我有盆菜同九大簋,但九大簋佔咗生意嘅七八成。九大簋出面少做,係我至有!」聯哥、兒子Jeff、大廚及四五個女工,早在各有各活兒在忙,有的在巨型鑊前炒呀炒;有的將各款食物舀進銻盆,包上保溫錫紙;有的張羅執拾餐具和食物搬上貨車。眾人浩浩蕩蕩乘着車沿鄉村小路,直抵盛宴氛圍。
顯赫。祠堂寶地見昌盛
「九大簋,傳統喺祠堂食!」
頂着七百多年的歷史,鄧氏宗祠的雕樑畫棟,青磚紅瓦,在風霜刀劍下,仍汨汨細流着官宦世家一時的顯赫,鄧氏後人在此祭祖、慶祝節日喜事、父老子孫聚會等,無法撼動的熱鬧場面,記載着族人的昌盛,如一樹繁花。
繁花散落處,是這個過萬呎的大地堂前,擺好的二十多圍筵席,喜氣不言而喻。「通常我哋村民結婚、BB滿月、舊時新居入伙,同埋點丁燈,先會擺九大簋。傳統一圍枱人係雙數,所以要坐八仙枱。」八仙枱其實是四方枱,坐八個人,後期改為圓枱,人數再沒有規定。
開席了!祠堂門前的一根火苗,燃點藥引,數十萬台的紅衣鞭炮就措手不及在耳邊炸開,硝火及散開的紅衣頓時在空氣中飄飄而下,驚惶的心被期待開餐的興奮掩蓋。「喺祠堂擺酒近村屋,祠堂門前燒炮杖,村兄弟聽到炮杖聲,就知道開餐,走嚟食。」
上菜講次序,先來的是湯,其他出場不分先後,離不開雞鴨豬手冬菇……中間上子薑菠蘿,消滯去膩,最後才是小盆菜。「食到咁上下,主人家會逐枱敬酒,都係最長輩嗰個行先,譬如結婚,就由老爺奶奶率領。」
鄉情。添飯加菜作叮嚀
吃九大簋,味道其外,碗碗藏鄉情,像添菜,「主人家客氣啲,客人嚟到好似唔夠食,覺得唔好,會抽個裝食物嘅桶,譬如冬菇豬肉,睇吓邊啲唔夠,逐圍添加。」如有吃剩的菜,也會送給朋友親戚,充分如俗語說「又食又拎」般慷慨豪情。其他沒有請來的,主人家都會分給同巷,或隔離巷的鄉里,這份鄉土人情在城市裏,真正少見。
舊日請喜酒,取好事成雙,連餸菜也呈雙數,如「四簋」、「八簋」,但客家人認為九大簋的「九」與「久」同音,有長長久久之意頭,才有九缽。其實九大簋還有一款飯,加起來共十款,就是飯菜齊備,十全十美,人生的圓滿就捧在一手間,見證於觥籌交錯中。「以前唔係咁富有嘅,請食盆菜已經好好。係富貴人家,捨得使,先請九大簋,請最好嘅俾人食!」
昔時九大簋食材貴重,主人家一頓飯宴,揮擲千金萬丈豪氣。聯哥自小就見識有錢人排場,筵開百席是閒事,設流水席,大宴群親好友吃足三天三夜不足為奇,相比今天這樣的場面,當年盛況,由衷地帶點悲壯。
一碗。百菜百味筵席盛
「九大簋矜貴在每一樣餸都係獨立,唔似盆菜嘅食物混埋一齊,一菜一碗,比盆菜好食。」
簋,在古代是貴族放食物的器皿。他們客家人吃九大簋就用九個大簋放食物,後來簋經過演變,叫兩杉四缽。「杉,係大碟。缽,即係大湯碗。用碟同碗將餸分開嚟裝,唔好撈埋一齊。」
現時九大簋已全然以碗盛載,還因應時節調校不同菜式來宴客。「天冷天熱唔同,天熱煮清啲嘅好似梅子鴨,天冷煮南乳鴨,就濃啲。」口味的轉換,使人不易生厭。菜式獨立,百菜百味,使味蕾每次都有新衝擊,吃出其中的風味,這才是九大簋精緻之處。
近年在香港,大時大節吃盆菜愈演愈烈,愈趨普遍,但對吃九大簋,大眾多聞所未聞。
「做九大簋好少人識。譬如我同村都曾經有人做過,味道唔得,冇咗啦!美心啲大廚都嚟試食過,跟足啲餸推出,出晒報紙、電視,最後都係冇做。你唔係我哋圍村人,又唔係好似我做咗咁耐,係做唔到嗰種味!」聯哥帶點自豪說。
客家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九大簋菜式在不同村或會有差異,主要視乎村內有甚麼食材便用甚麼,如村有魚塘,便有淡水魚。或者宴席主人家的要求,捨得出錢的,便有山珍海錯。聯哥則身為屏山鄧族,傾盡識才,續承庥美。「我由細到大喺條村嘅九大簋大多都係呢九款,陳皮鴨湯、了酸豬手、黃酒雞、南乳鴨、炸門鱔、雞汁燴花菇、魚肉丸、子薑菠蘿、小盆菜,加埋雞鴨飯,總共十款。」
獨特。自家佳餚自家味
做九大簋,逐樣做,炆、炸、煮、燉、燴、滷、醃樣樣齊,比起盆菜,工夫多,利錢低,但聯哥廿多年來,仍恪遵一份客家人特色。其他人依循抄襲,卻做不到同樣的美味。他的九大簋味味是精品,首重用料精。「我哋嘅炆豬肉同了酸豬手,係用每朝劏嘅新鮮豬。」連炸門鱔都是新鮮即日捕,門鱔來價貴,外面會用較平宜的炸芋頭、炸花枝丸代替。「圍頭客家近海,舊時喺大埔東嘅海面有好多門鱔魚,所以我哋嘅九大簋一定有門鱔。」
再者,聯哥是元朗原居民,魚販和豬農必然將新鮮門鱔及本地新鮮豬先預留給他。而且坊間沒有多少人做九大簋,要煮出真正味道,他須用圍村傳統的獨有調味。「炆豬肉嘅麵豉醬,係用黃豆加麵粉自己整;黃酒雞嘅黃酒,用糯米同酒餅自己釀;子薑菠蘿嘅子薑,每年六七月啱時候用醋嚟醃,味道先正宗。」調味可說是做九大簋的靈魂,更重要還有手藝。
「煮九大簋,主角係做小盆菜嘅炆豬肉,豬肉炆得好,啲汁滲到入盆底嘅蘿蔔、豬皮同枝竹,成個盆菜都好味。」
他選腩肉和前胛,斬了件,燒熱巨鑊,下油,加入豬肉、香料、糖,之後加水。大灶火力猛,豬肉容易黐底,所以要揸起大鑊鏟不停攪動。一鑊豬肉,炆上一小時,來來回回翻廿多次。要懂得用力,不須太大力,順着力去剷。豬肉炒到六、七成熟,才下麵豉醬和南乳,既不黐底,醬料香味發揮得最好。他還有秘技,就是炆好的豬肉,不要趕着吃,攤放兩至三小時,更臻入味。
眾望所歸的炆豬肉,樣子紅彤彤,乾淨利落,不見有油水蔓延,鬆軟不油膩,吃時展露山賊氣質一口吃掉,入口的瞬間,豬皮帶點嚼勁,豬油與醬汁完美的邂逅,令嘴角上揚的味道,毋須言語,就有口水直流的魔性!
宗親。人人為我厚恩情
這無法停口的炆豬肉,手法技藝是傳承自聯哥父親,也是他人生的第一個大恩人。他父親以前在村裏務農,懂煮幾味撚手家鄉菜。遇有同村喜事要煮盆菜或九大簋,就會叫他來幫手。
「老竇完全係義務,永無托手踭,每次做完喜事,封番封利是仔,小小心意!唔會賺到錢。大家同村,你幫我、我幫你,人情味好好﹗」聯哥憶述說。聯哥十一歲起,就跟父親到祠堂煮九大簋,他充當小幫手,切菜起爐生火等。「我好鍾意做呢樣嘢,有得玩又有得食!」而父親負責掌勺,他看得多,慢慢學會了煮筵席菜。酒菜圍繞,鄉親為屏,長年累月浸淫在筵席的氣氛中,團聚的熱鬧、鄉里的恭親,種下對老鄉土深微綿邈的感情來。
九五年,其父因年邁而退休。「成條村都冇人做,我唔接手做,九大簋就會失傳!」他惟有繼承父親的衣缽,把手藝延續下去,也保留了當時碩果僅存的盆菜和九大簋。
「老竇係業餘,搵唔到食。我要開鋪,煮九大簋嚟做生意。」起初他的字號寂寂無名,三日打魚,兩日曬網,大拍烏蠅。同村的人知道他的難處,也念起他兩父子經常為村出心出力,都不時帶朋友回村,藉詞宴客,特意叫聯哥煮九大簋,讓他有生意可做。甚至容許他在富濃烈圍村色彩的祠堂擺席。
「最感激係同宗兄弟鄧達智,市區人先至認識我。」九五、九六年時著名時裝設計師鄧達智與傳媒、文化界,在圍村吃過聯哥煮的盆菜宴後,經過報道,盆菜開始廣受大眾認識,聯哥越見名氣,即使沒賣廣告,生意大旺。連明星周潤發、甄子丹、郭富城,政界唐英年、葉澍堃等名人都是常客。
人情,就是人人為我,我為人人,交心而生。「老竇教我,對鄉親要好,因為同村都係兄弟,自家人,有力出力,有心出心。」他對父親的教誨,仍刻記在心。像是每年清明拜山祭祖,他一切都以村事為先,年年為此都推卻不少大宗的九大簋生意,也幫族人煮山頭。只要村裏要他幫手,他從來都是義不容辭。
每朝六七點,天邊方呈魚肚白,沉睡的鄉村,巷弄後小門半掩,漆黑中廚房亮着一團燈光,冒出縷縷煙霧,傳出咔嚓咔嚓聲響。一個肥圓身影,汗涔涔地已提起鑊鏟,鏟挖着鑊中豬肉,繁忙的氣力活早就展開了。聯哥臉上仍含笑說︰「我幾乎日日都咁早,一直做到晚上六七點,十二三個鐘㗎!但一啲都唔辛苦!」
他奮力以煙火、菜甜、肉香,留住屬於圍村風味的九大簋,以食物的味道譜寫宗族和鄉村人情的記憶,透過節日、慶典,寄語一代又一代人的祝福,不忘祖、不忘根,如一根無形的絲線,把人與人拉近了。
撰文:孟惠良
攝影:陳秉謙、魯雋華
屏山傳統盆菜
地址:元朗屏山塘坊村36號(屏山文物徑路口)
電話:2617 8000
營業時間:11am-9pm
詳情: http://bit.ly/2UxOwE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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