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倉促來不及準備
來不及收拾凌亂的夜晚
和陪伴彼此多年習慣的孤獨
還沒有決定要去到哪裡、幾時幾刻出發
沒有決定穿帆布鞋或雨靴
搭乘潛水艇飛行船或太空梭
是不是順便帶本變形記
或尤里西斯，就開始
練習當個戀人
清晨五時半
和凌亂的床飄浮起來。第一道曙光吵醒鬧鐘，
鬧鐘吵醒夢，夢吵醒我們。
（不用氣象衛星哈伯望遠鏡）
發現颱風警報解除和依舊星光閃閃的唇
彷彿半人馬星系支點
吻的阿爾法星，旋臂交纏旋臂，
公轉，與米羅一起眩暈，
愛是橄欖綠色的、圓錐體的、蝸牛和鯨魚的、自畫像的
努力很稱職，
條紋襯衫窄版領帶軟麻西裝褲
熱牛奶烤土司黑醋栗果醬
醒腦提神適合消化的巴哈小步舞曲
星期五早晨七時一刻城市很輕盈，
我們一起走路上班，
和森林公園的樹葉說話，
討論陽光影子毛毛蟲和季風的口音，
太平洋飄過來的未來
匿藏在午後起霧準備下雨的城市裡
無可救藥相信：
我們都是用愛情做的男孩
冒險生活在命運交叉的城市
：用繩索懸掛在青春的胴體間
通行在擁擠的吊橋上，交換彷彿知曉一切的眼神
無須焦慮，
我們理解彼此的重量：勃勃撲動的心臟
生活飛馳在我們底下，
我們和打開的落地窗
一零一層樓高的七級地震
一樣清醒
金魚始終失眠著，千萬不要過勞死
夜晚跟著牠的鰭牠的鰓
一同漫遊呼吸
夢釉上斑爛的氣泡，我們沈默
氣泡融合氣泡身體融合身體夢融合夢吻融合吻
玻璃缸裡面曜黑的眼瞳凝視著我們，
某一種欲言又止的說
寂寞一起靈犀一起戀愛一起命運一起
過日子一起
──〈實習戀人〉，陳牧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