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勢如破竹的勇氣(15)
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
又是被同一個惡夢驚醒。
炮頭滿身大汗,慶幸自己已經脫離了那一個血腥肢解的夢境天台。
雖然說早就知道殺手G這號不正常人物,也曾用後腦杓目睹過殺手吉思美砍殺那個男人,而自己更是殺手月的粉絲,但,他還是難以置信。
難以置信那一夜,自己如此近距離地、詳實地、呼吸困難地站在殺手不知道是哪位神經變態身邊,看著一個金毛陳變成很多個金毛陳。
「那個女人,真的是,太瘋了……」炮頭用力深呼吸。
今天。
過了十八歲生日的第四天,炮頭的人生只剩下一個大鐵盆。
如果可以,如果真的可以,炮頭很想依照約定,將這個大鐵盆的十分之一寄給吉思美,感謝她幫忙重新啟動他廢物一樣的人生。
「對不起啊吉思美,害妳白忙了一場。」炮頭看著小窗戶上的微光。
怪老人每天都會出門買蔥油餅,然後去樓下站崗,常常一待就是大半天。
二十四小時都光著下半身,不僅拉屎拉尿免去拖褲子的麻煩,其實還滿方便觀察傷口。傷口癒合的情況看起來還不錯。
炮頭覺得,自己如果可以多吃一點營養的東西,一定可以恢復得更快。只是收容他的老人似乎過得不是很好,每天給他吃的食物,除了一天一個冷掉的排骨便當以外,沒了。而怪老人自己好像只吃那個冷掉的蔥油餅,炮頭當然無法多要求什麼。
這三天,當怪老人離家到樓下站崗時,炮頭勉強能夠靠自己離開浴室,到簡陋的屋子裡走走坐坐。
只是失血過多的暈眩感始終很強烈,走一兩步就得扶著牆壁喘氣,幸好怪老人的家又破又小,家徒四壁這四個字用在這個時候最是點題,炮頭總能在屎尿快噴出來前,在小小的屋子裡龜速回到大鐵盆裡坐下。
這幾趟活動筋骨的屋內旅行,為炮頭贏得了二十幾本過期很久的農民曆。
肯定是因為農民曆完全免費,怪老人的家裡才會有這麼多本吧。市長發的,里長發的,大廟發的,小宮廟印的,議長送的,市議員候選人發的,立法委員發的,同一個年份的農民曆至少都有五本以上。
「哇哩咧這老人肯定不是軍公教,年輕時沒有存下什麼錢,這把年紀了也沒有家人在身邊照顧,獨居老人這四個字就是在講他吧……慘啊!比我還慘!」炮頭自嘲,翻著農民曆:「至少我年紀輕輕就會被精製成消波塊了,不需要慘那麼久呵呵。」
炮頭無聊到開始比較不同農民曆對同一天吉凶不同的寫法,至少有字可看。
不同的農民曆,基本上互相抄來抄去,但有些見解還是有所不同。同一天,基本同一個節氣,但適宜做什麼、做什麼事意味著大凶,都沒有完全統合,唯一所有版本都一模一樣的,就是八字重量的計算方式,只是就這一點,炮頭很遺憾不知道自己是在一天之中的哪一個環節生出來的,八字不全。
「我的八字一定很輕,跟包皮一樣輕,不然怎麼會這麼倒楣咧。」炮頭有點心煩:「不知道自己正確八字的話,就算找到了高人也不知道怎麼請對方幫我改運吧?哇哩咧……」
炮頭是真的想知道自己的命為什麼會這麼離譜。
小時候被殺手重開機一次,現在又被另一個殺手重開機到谷底。
農民曆就像忠孝東路,連續看了九本之後,怪老人終於回家。
今晚怪老人拿回家的便當,還有點微溫,實在令人驚喜。
「嘿嘿不好意思,在你這裡打擾那麼久,剛剛才忽然想起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耶?」炮頭坐在大鐵盆裡扒飯,津津有味。
「你是恩人,隨便叫就行了。」怪老人一邊吃著蔥油餅,一邊坐在馬桶上拉屎。
真是太難為他了,每天吃得那麼少,卻還是可以日日大便。
「挖哩咧哪可能隨便叫啊,難道叫你大懶叫你也覺得沒問題嗎!」
「大懶叫是奇怪了一點,但恩人你叫就沒問題。」怪老人臉紅。
屁眼一縮一緊,噗通。
「叫你大懶叫你都沒問題,可見你的腦袋構造真的有點毛病,難怪追不到樓下那個大嬸。」炮頭呵呵笑著:「你這兩天總算看到她了嗎?」
「沒,還沒看過她出門。」怪老人皺眉,馬桶又是噗通一聲:「讓我都有點緊張,她是不是在裡面餓死了……」
「哇哩咧……你寧願讓她餓死,也沒種敲門送她蔥油餅吃,你對她的愛好像還需要再加強加強喔!」
「那……那怎麼辦?」怪老人宛若五雷轟頂。
忽然,怪老人從馬桶上拔身而起,光屁跪下,腦袋又是重重一磕:「恩人!」
「三小恩人啦,當然是快點鼓起勇氣去她家給她蔥油餅吃啊!」
「的確該是如此,但我估計還需要幾天時間……我才有辦法……」
「是喔,在那之前她就餓死也沒關係嗎?」
「當然不能讓她餓死!」怪老人再度磕頭,這一用力過猛,又有一點餘糞從肛門噴出:「恩人!請你幫我將蔥油餅轉送給她!」
這算什麼要求啊!小學生都沒你那麼廢!
「萬一她又要吸我老二報答怎麼辦?」
「雖然有點強人所難!但如果可能的話……能不能請恩人婉轉拒絕!」
「強人所難個屁!你真的是……我看過最沒種的人!」
「恩人所言甚是,我的確沒種,我也非常生氣自己老是缺乏勇氣!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先避免樓下的女士餓死為先,現下我心有一計,恩人不妨聽聽……今天半夜我會出一趟門,回來之後就有很多內力可以給你了,到時候你恢復體力,請你!務必!明天!幫我!將……」
「將三小啦!將蔥油餅丟在大嬸臉上是不是啊!還心有一計咧哇哩咧!我一恢復力氣一定馬上衝過去把你打暈!然後抓著你的頭去撞樓下的門!哇哩咧怎麼會有你這種人啊!」炮頭氣到今天第三度失禁在大鐵盆裡,大叫:「快點幫我把尿舀出去!」
「是!是!」
炮頭看著怪老人慌慌張張蹲在自己的老二旁邊撈尿,倒尿。
炮頭隱隱約約覺得,人生的荒謬感,恐怕還沒來到極限……
白道通緝,黑道追殺,台灣是絕對待不下去了。
但出國要護照,偷渡要桶子,要怎麼逃出這個活不下去的地方?
炮頭忽然想起了一個都市傳說。
「我問你喔大懶叫,你有沒有辦法幫我打聽一件事。」
「什麼樣的地方?」怪老人用塑膠臉盆盛乾淨的水,輕輕地倒在大鐵盆裡。
「我聽一些混混說過,在中永和附近有個神奇的妓女,只要跟她打炮,射精的下一個瞬間就會突然出現在另一個地方。那個地方通常非常遠,超遠,常常事在台灣以外的地方,連沙漠都可能!」炮頭越說越有信心,真不知道這種信心是怎麼生出來的:「還是你根本就聽過?」
「啊?有這種妓女嗎?」怪老人的表情都歪掉了。
「我看你平常白天都沒什麼事,你就出去走走,假裝你沒錢卻想要出國玩,就一直去路邊狂問關於那個妓女的事,如何?」
「真有那種妓女的話,假以時日,一定可以幫恩人打聽到的吧。」
「那就麻煩你了大懶叫。」
炮頭閉上眼睛。
如果真的可以用這種方式逃出生天,在遙遠的異國重開機人生的話,這一次,自己一定要,務必要,非得,低調踏實不可。
那該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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